第九闋 高情已逐曉雲空(2 / 3)

薩都盯著他:“喂,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怎麼你們爭得死去活來?”

庭躍還是不答,隻是一觴接一觴地喝酒,薩都奪過侄兒手中酒觴:“行了!想必那女人定是姿色過人。姑父這裏也有幾個女子,很不賴的,尤其是媚術了得。”說著拍拍手,幾個白狄女子婷婷款款地上來:“侄兒,你挑幾個喜歡的,異族女子跟中原女子風味不同,你也嚐嚐鮮。”

庭躍張嘴一個個看過去,那些女子在滿帳輝煌燭火裏搔首弄姿,一向好色的庭躍果真看得涎流三尺,轉頭看看姑父,目含探詢,薩都大笑拍他:“喜歡哪幾個就抱走,跟姑父還拘禮個啥!”

庭躍醉態晃悠地起身,摟了三個往自己寢帳去。

剩下的幾個女子都媚眼如波地頻頻睨視薩都,薩都哈哈大笑,一手抱了一個,也往內帳去取樂。

剛剛將兩女一同按倒在寢榻上,撕了衣襟,對著燭光比較著兩對嬌乳的各異其趣,心腹侍從仆骨在外麵低聲:“大王,有人求見。”

雖然聲音很低,薩都還是聽見了,頓時意興全無,怒聲:“這會兒都幾更天了?不見!”

許久沒有聽見仆骨走開的腳步聲,薩都微微側頭,那熟悉的黑影一動不動凝固在帳外。心中頓起疑竇,推開兩女:“你們先下去!”

兩女隻得嘟著嘴各自穿好衣裳走人。

仆骨進來,左右看看,跪在薩都麵前,附耳低聲:“是楚營那邊來的使者,他不欲寧王知道,專程來求見大王,說有機密要事,希望大王摒退左右,他才敢覲見。”

薩都一凜,楚王如今是中原首屈一指的霸主,薩都不敢得罪,略帶緊張地低聲:“快帶進來,莫讓人看見。”

楚王使者進帳後,約莫半個時辰之後,薩都的心腹手下,耆屠被傳入大帳。

白狄乃蠻夷,沒那麼多禮節,耆屠一進帳就徑直盤腿坐在薩都下方的獸皮。

薩都讓他坐近一些,壓低聲音:“當年庭躍奪儲時,其兄徂由曾經逃到晉國避難,徂由之母是當今晉君的親妹妹。方才,楚王派來使者,說是晉君欲趁庭躍正在晉國邊境,派出大軍一舉擒獲庭躍,扶立徂由為寧國之君。楚王使者已經替楚王表明立場,楚王將率五國之兵助徂由。如此,若我們仍站在庭躍一邊,與中原數國雄師為敵,豈不是自取滅亡?”

耆屠臉上起初有驚嚇之色,慢慢平定,笑道:“我們自然是隔岸觀火,徂由和庭躍,都是大王你的內侄,我們該當不偏不倚。倘若幫了庭躍,豈非負了徂由?”

薩都一聽耆屠也是此意,長舒一口氣,笑了:“我正是此意。方才我已對楚國使者說明,我們白狄大軍按兵不動,既不會助庭躍,也不會助徂由。嘿嘿,庭躍那幾千散勇,哪裏敵得過楚晉大軍。我這般表態,其實已經等於相助徂由了。隻是,庭躍許諾割讓的國土,眼看是化為泡影了。我無大功於徂由,徂由日後未必會給我好處。”

“大王,不是我詆毀你侄兒,庭躍看上去就不是好東西,許諾的事多半無法兌現。”

薩都撫著虯髯大笑:“辰姒常跟我說,庭躍自小就不學無術,鬥雞走狗,好色貪杯,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辰姒便是庭躍姑母,寧國姒姓,以當時習俗,公主以姓為號。

耆屠去後,薩都打開方才楚使隨身帶來的錦盒,錦繡絢爛中有一組憨態可掬的圓雕玉獸,雕工精美,玉質珍貴。耳畔回響方才楚使的話:“這是我王的一點小心意。戰事一起,狄王隻需袖手旁觀即可。不過,我王另有一事,求助於狄王。事成後,我王將有百倍於此的寶物奉上,且有嬌美楚女三十名將送往白狄。”說著捧出一張絲帛:“這是我王加璽契約,絕不食言。”

燭光下,薩都一邊拿著玉獸賞玩,一邊百思不得其解地搖頭自語:“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竟要用三十個美女換她一人?”

第二日,庭躍派人來請薩都,薩都到了庭躍帳中,第一句話便問:“如何,昨晚那幾個女人夠味吧?”

“姑父所贈,豈有不好!”庭躍胖臉上流淌著糜爛猥褻的笑。

薩都拍著庭躍肩膀大笑。

笑罷,庭躍說:“姑父,方才楚王派了使者來,說楚國率領的聯軍明日撤退,匆忙間無暇與寡人會見,希望楚國與寧國仍續舊好,明年楚王召集第七次諸侯大會盟,屆時兩君再把盞共歡。”

“咦,楚王不要那個女人了?拱手讓你了?”薩都故意笑道,眼底有陰狡的光。

“楚王何等人物,一代霸主,豈會為了一個女人跟寧國交惡?何況,不過是一個經了幾個男人之手的破爛貨,楚國有的是麗色嬌娃,楚王哪裏還稀罕她。”說起那個女人,庭躍的口氣輕蔑而嘲弄,然而眸中的傷痛卻是深不見底。

“既如此,那女人送給姑父怎樣?”薩都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神氣:“反正是破爛貨,姑父撿來玩玩,如何?”

庭躍神色驟變,臉上肥肉劇烈一抖,半晌,才惶急道:“姑父,那女人三十八歲了,老而無味。我這裏有好幾個年輕侍妾,姑父若喜歡,盡管拿去。”

薩都哈哈大笑:“侄兒,姑父跟你開玩笑呢,瞧你嚇成這樣。你心裏多麼在乎她,打量姑父不知道?”

薩都跟庭躍又談了一會兒公務,決定在楚王撤軍的第二天再撤。告辭走出大帳,庭躍派了內侍仲須送姑父。

在寧軍大營裏穿梭著,薩都突然靠近仲須,不動聲色地塞了一個金餅在仲須手裏,仲須愕然接過,目含疑問地看著薩都,薩都左右看看,附耳低聲:“麻煩公公帶我去一下關押明姬的帳幕,我隻在外麵看看佳人姿影,絕不會入內打擾。”

仲須尚在猶疑,薩都又飛快地塞了一個金餅。

注釋:上古對於閹宦並不稱“公公”,為讀者閱讀順暢,姑且串用一下。

曲三 楚寧大戰(下)

這晚,楚王的使者又悄悄來到薩都的大帳,又帶來兩盒精美玉器。

薩都臉上浮出為難之色:“請使者轉告楚王,今早我已經去看過。關押明姬的帳幕護衛森嚴,幾十個甲士將大帳圍成一圈,要救明姬相當難。若我公然派兵闖入大營救人,那就是與庭躍撕破了臉。我雖不願助庭躍,但也不想與他兵戈相見。再說,若我救人事泄,庭躍便會猜到我與楚王私下交結,如此楚王撤走而複偷襲的計謀,很可能會被庭躍手下謀士料及。”

使者蹙眉聽著,低聲道:“我一定轉告我王,待有了萬全之策再來約謀。”

“另外,還有……”薩都微一遲疑:“我雖未進帳看見明姬,但是正巧看見一個婆子端著食盤無奈地走出來,搖頭歎氣,對內侍說,明姬還是不吃東西,也不喝水。婆子強灌了一點粥水,明姬也不反抗,粥水沿著嘴角往下滴滴答答,淌得一身都是。聽婆子當時的敘述,似乎明姬已經近乎癡呆,每日被人強灌一點飲食,任人播弄。既然已成這般狀況,還請問一下楚王,這個女人他是否還要。”

使者頷首:“必當轉告我王,多謝狄王!不論事成與否,我王與狄王也當結盟為兄弟之國。”

第二日,楚王撤軍後,庭躍身心放鬆,來白狄大營找薩都喝酒。薩都正在相陪,仆骨悄然來到身後,附耳低聲:“楚使來了。”

薩都為脫身,當即將最得自己寵愛的五個狄女送給庭躍,在醉醺醺的庭躍耳畔輕語道:“那個大眼睛的,口活了得,姑父我最喜她口侍,你不妨試試。腰肢最細的那個擅舞,行房時再刺激的姿勢也難不倒她。嘿嘿,總之是我最得意的幾個侍妾,各有所長,今晚侄兒盡情享受吧……”

一席話說得庭躍下腹升起一股難抑的灼熱,東倒西歪地起身,迫不及待地摟著五個狄女歡天喜地返回寧營。

打發走了庭躍,薩都回到內帳,楚使連忙起身施禮,又拿出兩個錦盒。

薩都遣退了左右,楚使才低聲緩緩道:“今夜五更,我軍與晉軍一道突襲寧營。原本是準備先攢射一通火箭,等寧營陷入火海後再發起進攻,但我王顧及明姬,決定先進攻,再放火。請狄王事先潛伏於寧營外,我方進攻一起,狄王便即帶兵入營,屆時寧營以為狄王是助戰去的,狄王可暢通無阻馳騁於營中。請務必保護明姬。我王有言,若護得明姬周全,上次許諾給狄王的玉器之外,再加百顆明珠,今日這兩盒便是明珠,請狄王先看看貨色。還有,上次許諾的三十楚女,亦增加為百名,保證年少色美。”

說著,楚使遞上楚王加璽契約。

薩都滿麵疑惑不解:“你對楚王說清楚了嗎?那明姬已經差不多癡呆了?”

楚使很篤定地頷首:“我已經將狄王的話一字不差地轉告,我王很明白地說,不論明姬狀況如何,我王隻要明姬活著回到他身邊。所以,此事拜托狄王,請狄王費心,我王主盟中華,一言九鼎,所許回報,定會兌現!”

楚使走後,薩都打開兩盒明珠,璀璨的光芒霎時照亮了整座寢帳。薩都呆呆坐在耀眼的光華裏,久久難以索解:竟要用一百個美女,換一個癡呆?霸主行事,果然是大異尋常嗎。

與五女同榻胡鬧到五更天,庭躍終於是乏了,在殘燭昏影裏沉沉睡去。忽然一片驚天動地的廝殺聲襲破夢境,有人衝入寢帳大呼:“不好了,大王,楚軍攻進來了!”

精.赤.條條的五女發出一連串尖叫,七手八腳爭搶各自衣物。

“楚軍?楚軍不是撤走了嗎!”庭躍從榻上骨碌碌滾落於地,一身白花花的肥肉顫抖著,魂飛魄散。

霎時間,整個寧軍大營亂成一鍋沸騰的粥,慌亂的兵卒們來不及穿甲,來不及套車,驚恐萬狀地呼號著、盲目地衝撞著、互相踐踏著……

忽然又有人驚呼:“晉國軍隊殺進來了!是晉國軍隊!”

正在手忙腳亂穿衣的庭躍,嚇得軟倒在地,驚呼:“晉軍?不是說楚軍嗎?究竟是晉軍還是楚軍!”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衝鋒聲漫進寧軍大營,楚晉聯軍的兵車轟隆隆地吼叫著馳騁而入,碾壓著無數螻蟻般奔逃的生命,斷臂殘肢淩空飛舞,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在兵器上綻開濃豔的花朵……

營外楚軍陣地裏,站在高大的王輿上觀望的王者,任憑黎明前凜冽的寒風拂動曳地長披,獵獵作響。他迎著刺骨的寒冷瞭望著,等待薩都給他帶來心愛的女人。

他已經想好了,就算她已經癡呆,他也會照顧她的後半生,慢慢地開解她,請名醫調養,慢慢地一定會康複的。

都是他當年將她送出去求和,她如今才會落得這樣淒慘。都是他的錯,他當年的無能和懦弱造成的過錯。那是他一生的恥辱,如今他有力量讓自己的女人過得好。他要證明給她看,他會對她不離不棄,絕對,絕對不會放棄她。

就算她愛過那個人,這一切也已經成為過去。他可以當作這二十年什麼也沒發生,跟她重新好好地開始。她是愛過自己的,那人已經死了,想必她以後還會重新燃起對自己的愛。

一陣驟起的馬蹄聲如風暴卷過,有十幾騎白狄騎兵縱馬馳來,騎兵們披散的長發在依稀的天色裏如同黑色旗幟飛揚。

一馬當先的耆屠翻身下馬,伏拜於楚王輿前:“我王向楚王告罪,我王於五更趕到時,明姬已經不知去向。”

“什麼!”楚王如遭雷擊,臉上猛然抽搐,胸臆間有怒氣勃然而起,幾乎要怒罵出聲。

然而,到底是多年堅忍不拔成就霸業的一代雄主,深知不能為此與白狄撕破臉,片刻間便已斂去怒容,放鬆身形,淡淡一笑:“哪來告罪一說!狄王助徂由得國,與楚晉結盟,皆是大功。我們中華有句俗語,識時務者為俊傑,狄王正當此譽。至於一個小小女子,沒了也就沒了,寡人與狄王不必為此生分。”

耆屠身後幾個白狄兵士下馬,捧起楚使送過去的那五個錦盒:“我王有負楚王重托,深感愧疚。事既不成,我王不敢收受楚王重禮。”

楚王眼風淡淡掃過錦盒,大袖一揮,朗笑:“楚國物華天寶,珍奇遍地,這幾盒珠玉,使者還是帶回給狄王。區區薄禮,請他不必放在心上,閑時賞玩,也可鑒證相交一場。”

曲四 情為何物

箕原上就地紮營擺開慶功大宴,數日前那場大雪早已融化,箕原是一個簸箕形狀的巨大原野,東北方向的高山是簸箕的製高點,簸箕兩緣是緩緩降低的矮山和低丘。

綿延的山巒覆蓋著未融的積雪,紅日高懸,照耀著山巔的白雪,給這個巨大的簸箕鑲了爍爍閃亮的銀質鑲邊。冬日寒風如嘯,在廣袤的箕原上回旋奔跑,刮得一座座營帳呼呼作響。

晉國大軍由太子夷奇率領,楚王此次約晉國共扶徂由的同時,向晉國提婚,欲將第三的女兒,嫁給晉國太子夷奇,是以晉君派遣夷奇帶兵,也有讓嶽父相看一下女婿的意思。

慶功大宴上,楚王居於上座,下首分別是狄王薩都、晉國太子夷奇,以及即將即位的寧國公子徂由。因明姬一事,薩都起初見了楚王,還有些尷尬。楚王談笑自若,渾若無事,薩都也就漸漸放鬆了。

酒闌宴罷,薩都知道楚王要審庭躍,為了避免與庭躍照麵,薩都先告辭。

楚王令人將被俘的前寧國國君庭躍押來。

庭躍一眼看見坐在楚王下首的兄長徂由,徂由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目光中透露了“你也有今天”的意思。

楚王神色溫和淡定,命人給庭躍鬆綁,請他坐下,然後問他:“明姬呢?寡人找遍了你的軍營也沒有找到她。”

庭躍臉色灰暗,疲憊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楚王眉峰一振,吩咐左右:“拉出去,殺了!”

庭躍大驚失色,惶恐地起身:“我是真不知道!”

楚王根本不理他,清淡的神色中蘊著冷酷。

衛兵上來,一人一邊夾住庭躍,把他拖下去了。

“你素有仁君之名,我對你毫無威脅,你何必殺我,徒負罵名!”庭躍一路喊到帳外,直到看見大刀的寒光向自己閃來,才改變喊聲:“我說!我說!別殺我!”

楚王令人帶他進來,他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楚王見他如此怕死,嘴角浮起輕蔑的微笑,對他說:“我若殺你,是殺得其所,不會擔負罵名。你看看坐在這裏的是誰?是你當年逼走的兄長!他再晚走一步,就是當年太子的下場!”

庭躍偷眼看哥哥,他尖銳的目光也正瞧著自己。庭躍趕快移開目光,卑躬屈膝地對楚王道:“蒙楚王不殺,如有可以效力的,罪臣庭躍當全力以赴。”

楚王淡淡一笑:“你把明姬交出來就行了。”

“楚王明鑒,我確實不知明姬在哪裏,但是我猜有一個人知道。”

“誰?”

“宜姬。”

“她是什麼人?”

“我的侍妾。”

楚王轉頭問身邊人:“是不是被俘虜了關押起來了?”

侍衛回答:“聞將軍俘獲了一批女子,全都自稱是庭躍的侍妾,屬下這就去看看有無叫做宜姬的。”

那人去後,楚王對庭躍笑道:“你的侍妾不少啊。”

盡管楚王笑得仿佛十分親切,庭躍猶自不寒而栗,又怕楚王不悅,勉強擠出難看的笑容,對著楚王嗬嗬傻笑。

不一會兒,一個小卒打扮的女子被帶上來。女子跪伏於地,頭垂得極低,發髻有些淩亂,幾縷散發飄拂頰邊,遮住了神情。

看見她一身寧國下級兵士的衣著,一縷模糊的猜測繞上楚王心頭。

帶她來的那人跪地對楚王解釋道:“大王,屬下方才去女俘營問有無叫做宜姬的,這女子並沒有站出來,是旁的女子說她便是宜姬,屬下問她是否宜姬,她卻矢口否認。屬下無法,隻好將她帶來由大王親審。”

楚王頷首,示意那人起身,問那女子道:“究竟是你是不是宜姬?”

“妾婦不是宜姬。”那女子並不抬頭,冷幽幽地回答。

“那麼你可認識宜姬?她現在何處?”楚王口氣溫和。

“妾婦從沒聽說此人。”那女子埋著頭,冷冽答道。

楚王微微蹙眉,看向庭躍,等他解釋。

“她是明姬一手帶大的貼身侍女,明姬給她取名叫做念川。”庭躍扯出一個怪異的笑,看向楚王,眼底漫起依稀的淒傷和冷嘲:“無非是思念那畜生的意思,所以我把她的名字改為宜姬。”

楚王半晌無語,眉間有無法掩飾的陰鬱和隱痛。突然,他感覺到庭躍不懷好意的目光,似乎在看自己笑話。楚王眼中翻起刀鋒般的冷銳,掃向庭躍,庭躍趕緊垂了頭,伏地顫抖。

楚王慢慢地鎮定下來,問念川道:“明姬現在在哪裏?”

“妾婦不知。”念川依舊口氣冷淡,始終不曾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