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那西山的頂端,白雲在天上翻卷(1 / 3)

第五章 在那西山的頂端,白雲在天上翻卷

中央巍峨的大山,

請你屹立如往常。

太陽月亮的運轉,

絕不會迷失方向。

五台山:

觀音洞的坐靜

五台山,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首、 中華十大名山之一、國家AAAAA級旅遊景區,作為文化與自然景觀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據《五台縣誌》中記載,“六世達賴喇嘛朝禮五台山,於觀音洞坐靜”。傳說,六世達賴倉央嘉措於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被解送京師時,在途中的青海湖畔隱遁,後至五台山避難,在觀音洞坐靜。

寺院:顯通寺、塔院寺、菩薩頂、棲賢寺、龍泉寺、金閣寺、廣仁寺

人物:文殊菩薩、倉央嘉措、十三世達賴

傾慕的意中姑娘,

若要去修習佛法。

少年我也不留,

要去那深山隱居。

天地混沌,宇宙鴻蒙。26億年前的太古代時期,孕育了地球上最早露出水麵的升遷陸地。經過漫長的地質年代和著名的“五台隆起”運動,華北地區最雄渾壯偉的山地——五台山橫空出世。茫茫太行山高聳入雲,北段方圓五百餘裏的山地如同一個巨大的蓮花寶座,五座山勢雄偉,連綿環抱的擎天巨柱拔地而起,巍然矗立,形成了著名的 “華北屋脊”。如若我們翱翔在五台山的上空俯瞰,隻見台頂雄曠平坦,層巒疊嶂,峰嶺交錯,挺拔壯麗,那雄奇壯觀、綿延逶迤的景象世間罕有。

此刻,這座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首,內地現存的唯一一處漢、藏兩係並存的佛教聖地,迎來了一個特殊的人物——藏傳佛教的領袖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經過了長途跋涉,越過千山萬水的倉央嘉措久久地佇立在山巔,隻見煙嵐氤氳,清風浩蕩,他寬大的衣袂迎風激蕩,在群山的映襯下,越加顯得玉樹臨風,卓爾不群。他遙望群山綿亙,莽莽蒼蒼,不由感慨萬端,悲從中來。

這悲傷並非來自於對自己身世遭際的傷懷。自從踏出布達拉宮的那一刻,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最初,深居布宮之內,他是如此強烈地渴望世俗生活和自由情感,然而,當他經曆了人生的巨變之後,內心深處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一雙曾經清澈明亮、單純善良的雙眼,如今深邃如龍王潭的一泓碧水,充溢著悲天憫人的情懷。在常年雲遊四方的生涯中,他遊曆深山大川,遍訪名刹高僧,目睹了芸芸眾生勞碌困頓的生活,堅定了弘揚佛法、普度眾生的信念。

到五台山朝台,是他心懷已久的夙願。在《倉央嘉措秘傳》中,當阿旺倫紮達吉的父親巴匝加布台吉稟求他駐錫阿拉善時,倉央嘉措說:“我本有願遍訪五台、京師、珞伽山等地,然後還打算去北方香巴拉……不過我說的這一切,暫時不要宣揚出去,尤其要緊的是對誰也不要說起有我這麼一個從西藏來的夏仲喇嘛。為了聖教和眾生的利益,眼下我仍需用這套遊方僧的打扮走走。你們不要妨礙我。有朝一日,我的身世必將大白於天下,我終將為眾人所稱羨道奇,終將被大家所崇敬。這個時刻一定會到來,但是不能急躁。”

就這樣,倉央嘉措一路風餐露宿,櫛風沐雨,不辭辛勞來到了五台山。這使我想起一首藏族民歌:

你對我眉目傳情,

我也對你暗送秋波。

四目交彙的瞬間,

命運打了個死結。

如果說,倉央嘉措的情歌飽含著深刻的宗教意義的話,那麼,用這首民歌來詮釋他與五台山在冥冥之中結下的不解之緣倒頗為貼切。花開花落,春去秋來,誰知道這一來就是六年!

相傳,五台山是大智文殊師利菩薩的道場,新譯《華嚴經》中說文殊菩薩住處“名清涼山”,《佛說文殊師利法寶藏陀羅尼經》也如此記載:“佛告金剛密跡王言:我滅度後,於此南贍部州東北方,有國名大震那,其中有山名五頂,文殊童子遊行居住,為諸眾生於中說法。”

佛教經典中所說的文殊菩薩住處——“清涼山”、“五頂山”,同五台山的地形、氣候、環境極為相似,所以,中外佛教徒理所當然地認定,五台山這個“五峰聳出”、“曾無炎暑”的自然場所,就是文殊菩薩的住地了。

五台山之為清涼山,還有一個與文殊菩薩相關的傳說。相傳,五台山原名五峰山。遠古時代的五峰山一帶氣候異常惡劣,常年酷暑,當地百姓苦不堪言,時逢文殊菩薩在那裏講經說法,對黎民百姓的疾苦深表同情,於是發大願拯救百姓脫離苦海。文殊菩薩裝扮成一個化緣的和尚,行程萬裏到東海龍王那裏尋求幫助。他在龍宮門口發現了一塊能散發涼風的巨大青石,於是便把它帶了回來。當他把那塊大青石放置在五峰山一道山穀裏時,刹那間,那裏一下就變成了草豐水美、清涼無比的天然牧場。此後,那條山穀也被起名叫做清涼穀。人們在山穀裏建了一座寺院,將那清涼石圈在院內。為此,五峰山又名清涼山。

五台山最早是道家的地盤,《道經》裏稱五台山為紫府山,曾建有紫府廟。《清涼山誌》稱文殊菩薩初來中國時,居於石盆洞中,而石盆在道家的玄真觀內,這說明當時五台山為道家所居。到了東漢永平11年(公元68年),天竺高僧迦葉摩騰、竺法蘭從洛陽白馬寺來到五峰山一帶,認為這裏是文殊菩薩講經說法的道場,最後由漢明帝在洛陽白馬寺主持,舉行道士與兩位高僧的賽法,結果兩位高僧獲勝。從此,佛教界在台懷鎮一帶就取得了建築佛教寺院的權利,所建的第一座寺院就是如今的顯通寺。從此,曆經各個朝代的修建、擴建,以台懷鎮為中心的寺院最多時曾達到360多座,直到今天還保留著100多座。因此,五台山也就以其佛教寺院曆史悠久、規模宏大位於全國佛教四大名山之首,在日本、印度、斯裏蘭卡、緬甸、尼泊爾等國也享有盛名。

清代,隨著藏傳佛教傳入五台山,出現了各具特色的青、黃二廟,五台山又成為內地現存的唯一一處漢、藏兩係並存的佛教聖地。五台山大部分寺院屬於青廟。青廟亦稱和尚廟,僧侶大都為漢族,一般穿青灰色僧衣,稱青衣僧。黃廟亦稱喇嘛廟,屬於藏傳佛教。五台山藏傳佛教均屬宗喀巴大師創立的格魯派。清康熙時,敕令將羅睺寺、壽寧寺、三泉寺、玉花池、七佛寺、金剛窟、善財洞、普庵寺、台麓寺、湧泉寺等10寺改為黃廟。

倉央嘉措在五台山期間,在東台頂朝看日出雲海,西台頂夜賞明月當空,南台頂春觀山花爛漫,北台頂冬望瑞雪初霽,清風滌蕩,明月入懷,一時心境澄明,悟道精進。一天,在距台懷鎮約十裏的五台山棲賢穀口,他獨自漫步在碧草如茵的牧場上,通過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徑,來到一座險峻的懸崖之下。隻見懸崖之上左右各有一個幽暗的岩洞,左洞前一道晶瑩水簾隨風微微飄動,下方積水瀲灩。這就是觀音洞,傳說是觀音菩薩顯示靈跡的地方。關於這個岩洞,《清涼山誌》中的記載是:“洞有滴泉,味甘。” 佛教徒認為口飲此水能夠“免難消災障”。又有詩說:“足躡雲梯上翠巔,畫樓飛閣接雲天。殷勤瞻禮圓通相,一滴甘泉熱惱蠲。”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指引,作為觀世音化身的達賴喇嘛倉央嘉措,自然而然地來到這處神秘的聖地。他撥開荊棘,攀上岩洞,發現右洞幹燥,可容一人,不由心中一喜:這可不正是修行的好地方麼?於是,他便在這處僅容一身的岩洞中麵壁坐靜悟道,獲得無上正智。

關於這一段曆史,據《五台縣誌》第五編《宗教誌》第一章《佛教》第十節《朝台紀略》中說:“六世達賴喇嘛朝禮五台山,於觀音洞坐靜。”五台山的人們也紛紛傳說,六世達賴倉央嘉措於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被解送京師時,在途中的青海湖濱隱遁,後至五台山避難,在觀音洞坐靜六年。藏學專家牙含章也根據《十三世達賴喇嘛傳》中的有關記載,進一步推斷“六世達賴倉央嘉措送到內地後,清帝即將其軟禁在五台山,後來即死在那裏,較為確實”。

白駒過隙,時光飛逝。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觀音洞前的滴泉如珍珠般一顆顆跌破日光的碎影,見證著朝來暑往,春去秋回,映照著一個正襟危坐、巋然不動的身影。這六年中,往事如佛堂前的經文般一頁頁翻過,隻是隨著歲月的侵蝕,字跡已然模糊難辨。倉央嘉措,這個曾經身處布達拉宮、一心向往浪漫愛情的宗教領袖,如今卻早已成為遠離聖殿、斷絕塵緣的遊腳行僧,在他浪跡四方的路途中,耳畔可曾回響過詩歌的餘韻?眼前可曾出現過姑娘的麵容?

想來,或許正是情真意切的歌聲,一路伴隨著倉央嘉措的行程,撫慰著他孤淒的心境,使他一次次堅定信念,度過困厄,踏上去往遠方的路途。不是麼,阿旺倫紮達吉在《倉央嘉措秘傳》中這樣寫道:二十五日那天,尊者主持勝樂的會供輪……尊者在會上親自唱了道歌一闋。歌罷之後,在座諸人無限傷感,心生無比的篤信。那些通曉藏語的西藏僧人更是說不出的悲傷,淚流沾襟。大家異口同聲,一致祈願生生世世追隨尊者,永不離分。

那一天,尊者自己開初雖曾顯示出些微悲愴之色,但隨即展露笑容,說道:“有道是瑜伽師的一切感念,俱應歸於阿賴耶之中。我的過去如同夢境,全似幻象,既然如此,除了一心為教法眾生謀利,豈有他求!”

我們無法確知,倉央嘉措在會上唱的道歌是什麼內容,但它必定飽含世事變幻,悲苦辛酸,以至於座中淚流沾襟。然而,正如《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的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飽經憂患、洞察世事的他,已能夠自如地將悲愴之色化為笑容,“一心為教法眾生謀利”,可謂清淨妙明,豁然自在!

從六世開始,五台山與達賴喇嘛結下了不解之緣。兩個世紀後,十三世達賴喇嘛土登嘉措赴五台山朝佛,一時僧眾列隊歡迎,盛況空前。在向全體僧眾講經說法,向各寺院熬茶、放布施後,十三世達賴專程前往觀音洞靜坐追思。藏學專家牙含章《達賴喇嘛傳》中引藏文《十三世達賴傳》說:十三世達賴到山西五台山朝佛時,曾親自去參觀六世達賴倉央嘉措閉關坐靜的寺廟,前後相隔兩個世紀,同為達賴喇嘛的兩個不同時空的宗教領袖,在這裏神奇地相遇了。

由於兩位達賴喇嘛的親臨,觀音洞成了在蒙藏地區極有影響的喇嘛廟,很多少數民族信徒朝拜五台山,必到此處,以一禮達賴喇嘛坐靜處。“勝跡有五台山……就中以清涼寺為最著,有菩薩頂,相傳為文殊菩薩顯靈處,為我國佛教三大聖地之一。又為喇嘛教之靈地。每當夏季,蒙人之來頂禮布施者極眾,因之成為定期的會集,蒙古及晉北之騾馬驢牛,均聚此求售,極其繁盛。”

三百年後,我們吟誦著倉央嘉措的詩歌,追尋著他前行的足跡,一路迤邐來到觀音洞。踏著陡峭的石階,順著延伸的紅色圍牆,當我們來到觀音洞大殿時,心中的情緒是複雜的。個人命運的變化無常、生老病死的無可逾越、周遭世界的難以捉摸,使得偶像和香爐、祭壇與寺廟這些具體的存在,真切地成為人們心靈的依附。我們無法讓時光倒流,想象如若倉央嘉措不是那個性情率真逸約的詩人,不是那個高踞紅塵之上的“王”,他的人生將會書寫出怎樣的軌跡。但是我們深切地知道,宗教與政治,有著與生俱來的難以割舍的關係,而倉央嘉措不過是這個詭譎莫測的漩渦中,一顆雖光華燦爛卻又無力自救的明珠,注定了必將委地蒙塵的悲劇。但也正因此,也造就了他璀璨驚豔的別樣人生。

景點漫步:

望海峰:海拔2795米,東台頂上“蒸雲浴日,爽氣澄秋,東望明霞,如陂似鏡,即大海也”,故冠此名。由於海拔高,台頂氣溫低,盛夏時節仍須穿棉衣。

掛月峰:海拔2773米,西台峰“頂廣平,月墜峰巔,儼若懸鏡,因以為名”。有詩讚曰:“西嶺巍峨接遠蒼,回瞻鄉國白雲傍。孤峰嶺翠連三晉,八水分流潤四方。晴日野華鋪蜀錦,秋風仙桂落天香。當年獅子曾遺跡,岩穀常浮五色光。”

錦繡峰:海拔2485米,此峰“頂若覆盂,圓周一裏,山峰聳峭,煙光凝翠,細草雜花,千巒彌布,猶鋪錦然,故以名焉”。

葉鬥峰:海拔3058米,五台最高,有“華北屋脊”之稱,其台“頂平廣,圓周四裏,其下仰視,巔摩鬥杓,故以為名”。

翠岩峰:海拔2894米,其台“頂廣平,圓周五裏,巔巒雄曠,翠靄浮空,因以為名”。

北京:

先佛的足跡

北京,五世達賴居住過的地方,六世班禪的安禪之所。

順治九年(公元1652年),五世達賴喇嘛在當年12月來京時住此。順治十年(公元1653年),達賴喇嘛辭歸。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六世班禪額爾德尼來京,清高宗指定把五世達賴曾經住過的西黃寺作為他的安禪之所。

寺院:西黃寺

人物:五世達賴、倉央嘉措

原想去得道上師的座前,

請教那指點心性的道法。

卻無法阻攔心中的思緒,

飛到了心愛姑娘的身邊。

像一陣穿過曠野的風,像一片飄向遠方的雲,從離開美麗的故鄉山南,倉央嘉措的一生,就注定了成為一個飄蕩異鄉的遊子。在漂泊無定的生活中,風霜雨雪在他的臉頰刻上了時光的痕跡。但是正因為如此,與生俱來的俊美加之時光之鐮的打磨,更為他增添了一份從容、睿智、練達、成熟的韻味,使他周身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傳遞出難以言傳的美感。

在《倉央嘉措秘傳》中,阿旺倫珠達吉如此描述這位他所敬仰的人間活佛:“說到尊者的相貌體態,則是不高不矮。無論是混跡於市井之中,或者躋身於各種顯貴中間,總是豐采超俗,氣度不凡;縱令鶉衣百結,也勝過他人的錦華衣服。”

倉央嘉措麵容俊美,齒白唇紅,光彩照人。他的頭發油亮蜷曲,有時每月需剃一次,有時四五個月不剃也不見更長。他雙手過膝,手足掌心紅潤,指趾間不生空隙。關節不顯,齒如編貝,共四十顆整。更加奇異的是,其中下邊的右門齒恰似一顆尖端折斷的鬆耳寶石,顏色碧綠。倉央嘉措自己講過:“當我年幼時,逢大願法會。有一夜戲做跳神舞,從高屋頂上墜下,摔到石板上麵,將這牙齊根磕掉。當時頰頤皆腫,疼痛難忍,向三寶奮力祈禱之後,到了天明,腫脹全消,居然痊愈。如今這裏不是缺一顆嗎?”

倉央嘉措更生有一雙水潭般深邃明淨的丹鳳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細看眼眸之間,似乎有七彩虹霓閃耀其間,散發著奇幻迷離的光芒。他的雙耳長垂,鼻梁挺直,唇形優美,令人一見之下便生崇敬之心,幾乎不敢仰視。更為奇異的是,在他的左掌中有目形紋,右手食指稍偏左方有一金剛手佛像凸現——眼目須發居然清晰可見。而他的無名指尖右側有唵啊哄等疊字,用來指驗舍利子神效無比。當進行熏藥或沐浴時,可運氣使男根縮至腹中。在裸體做跏趺及雙手等引行導引術時,神采美妙,令人傾倒。

他持戒的香氣濃烈,甚至用過的臥具、籌子、木箸等物也都香氣氤氳。他自己說:“即使混在乞丐群中,我身上這股香氣也使他人生疑。”和我們常人不同,即使他吃了蒜薤,仍然吐氣如藥香……卓爾不群的倉央嘉措,威儀自是不凡。有些從未見過他的達官貴人,原本倨傲不恭,自以為是,一旦來到他的麵前,都變得舌結,惶恐不安,甚至不敢抬頭仰視。有個別人在見到他之前,本不準備大禮參見。等到一見他的容顏,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不由得淚水盈眶,五體投地,將倉央嘉措的腳奉於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