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們四個人,剩下的便是離簡了。關於質問的這個任務,算來算去,就屬葉翎最合適。
晚膳過後,每個人都按照安排的任務分散而作。
葉翎來到景洛的房間,敲了敲門,聽得裏麵傳來的離簡警惕的聲音,“誰?”
“是我。”她這麼一應後,離簡便換了語氣,甚至有些帶喜道,“翎,進來吧。”
進到屏風後,她見離簡並沒有趴在床上,而是坐在床沿,連穿戴都是整齊的,淺藍色的外衫襯得他幾分安靜,似乎就在等著她出現。
葉翎問:“感覺如何?”
離簡乖巧地答話:“好了許多,就是呆得有些許悶了。”
葉翎看了一眼桌上未來得及收拾的碗筷和藥壇,又問:“藥可喝了?”
離簡點了下頭,道:“恩,喝了也抹了,他們都是在給我送完藥和抹完之後才出去的。”
聽他聲音有些幹涸的沙啞,葉翎遲疑了下,還是倒了杯水給他,“喝完藥都會比較幹渴,水可以緩和一些。”
離簡木訥地看她,然後接過杯子,傻傻地看著杯中水展顏一笑,“翎,可以陪我散散心嗎?我想呼吸下外頭的新鮮空氣。”
葉翎說:“恩,你先喝完再說。”
離簡聽後,開心地將水一口喝下。
抬眼之時,看見對他伸出手腕的紳士模樣的葉翎,還有那熟悉的緋紅瞳孔,當下不知為何喉嚨一緊,含眸一笑,牽住那手腕,起了身,對她道,“我的榮幸。”
葉翎看他這般笑,像是個裝成大人的小孩一般愉快,潛意識地也隨之一笑,回應道,“客氣。”
這大概是離簡第一次挽著葉翎的手,在初月漸升的美妙環境下散步。
他的心情前有未有的滿足和快樂。
雖然葉翎沒有說話,但他知道她此番來找他是有目的的。
他不經意地指著那倒影在樹梢上的月牙道,“翎,你看,這‘月亮’明明看上去是月,但卻又不是月。”
葉翎隨之看去,見他麵上始終帶著笑容,無暇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當真不知該如何開口問話。
“翎,你我雖在月下散步,但其實也不全然是,說起來,是不是跟剛才那月亮是不是很像?”離簡笑著以月引申而來的話題,讓葉翎一愣。
緩過神後,她笑了笑,便開口直接道:“看來你已然知道發生的事?”
“不,我並不知道這景宅到底發生了何事,或是外麵現在又發生了何事。”離簡走著,頓時抬頭看葉翎,“隻要你在這裏,那麼外麵的一切便與我無關。可我又大約是了解你的,所以才看得出你有話想要問我。”
雖用的是“大約”,但最後一句確實直擊重點。
葉翎斂了笑,鄭重其事道:“離簡,我知道你喜歡我,但你也很清楚我喜歡的人是誰不是嗎?景洛是我唯一認定的人,我不會辜負他。這是我對他的誓言,也是對我自己的誓言。”
見他沒說話,葉翎繼續道:“說句傷人的話,你我無論當初如何都隻是過去。所以你無需再以我為軸心在轉,並且完全可以選擇你新的人生……”
“不!別說了!”尖銳的聲音霎時劃破景宅的寧靜,也打斷了葉翎的話。
嘶叫過後的離簡,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更是掐緊了葉翎的手腕,然後拚命地道著歉,“翎,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喊大叫,我錯了,我不敢了,對不起對不起……”
葉翎看著突然失去自我並且略帶卑微和害怕的離簡。
心下一歎,輕拍了拍他的手,“靜下來,沒事的,你沒有做錯什麼,不用這麼道歉。”
然後須臾片刻,離簡才真的靜下來。一恢複後,又是露出甜甜的笑,並若無其事地對葉翎問,“翎,說吧,你有什麼想問的?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訴你哦。”
這刻,葉翎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孩子明明如此喜歡她,也不是真的壞心,卻總無法讓她感覺到親切。大概與他變化無常的性格有關,又或者應該說,這個孩子,大概就是一個天使和惡魔的結合體。
葉翎也不在拖,直截了當地就問,“你,夕姚,還有君楠三者之間是什麼關係。”
離簡聽了,不禁苦笑,“翎就是聰明,一語就概括了所有。”一語落罷,他便開始說起他是如何認識夕姚和君楠的。
不知過了多久,離簡陸陸續續地將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雖然不知真假各幾分,但葉翎選擇相信更多一些,因為一個喜歡她勝過喜歡自己的人在她麵前是不懂如何說謊話的,更何況,他說話的時候都看著她的眼睛。
那眼神像是要永遠將她烙進心裏,炙熱得讓她有一瞬想移開視線。
再後來,說完這些話的離簡顯得幾分累。
也可能是因為藥效的作用,讓他困意襲來,漸閉上眼淺眠過去。
淺眠的前一秒,他始終保持著笑,並對她說了一句,“翎,我很開心,因為這是你聽我說過最多話的一次……也是你陪我在無人的月空下唯一散步的一次,感覺……好開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