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卻說一天傍晚，散打隊教練小女兒被鎖在屋裏哇哇直哭，鑰匙也忘在了屋子裏麵，這可怎麼辦呢？門外圍了好多散打隊員。妻子買菜回來，一個勁兒地數落丈夫宋恒太愚蠢，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才眨眼的工夫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恰巧門少傑喝酒歸來，他見這麵人多，就晃晃蕩蕩走過來，一問原因，腆著肚子哈哈大笑，他拍拍宋恒的肩胛說：“你小子果然不精，這點事情還算個事兒啊？”
散打隊教練敢怒不敢言地扭過頭。
門少傑對其他人發號施令道：“你們都給我滾開！”
大家惱惺惺地向後挪挪。
他借著酒勁使勁推門，可門一動不動，當他抬頭看見門框上方有兩塊玻璃，眼睛一亮，對散打隊員吼道：“拿椅子來！”
散打隊員鋃鐺把椅子放在他跟前，門少傑瞪他一眼：“我幹死你！”
那隊員鐵青著臉，退到人群裏，沒理他。
散打隊教練用一隻手蒙著麵孔，羞愧地低下腦袋……
門少傑跳上椅子，俯視所有人：“你們這些飯桶！就連這麼點小事情都擺不平，你說你們還能幹點什麼？幹什麼也是廢料！你們都看好了，我——”他伸出大拇指示意著自己說，“門少傑！”揮手就是一拳，玻璃嘩啦碎了一地……
他炫耀地看看周圍的散打隊員和教練，冷笑一聲，接著又一個勾拳，另一塊玻璃也碎了，他轉過臉傲慢地看著大家，所見之處均為一片死寂。
散打隊員個個臉色發灰。
然而，他逞完能之後發現窗口太小，根本不起作用。他立在椅子上轉頭四顧，心想，不能讓你們這幫驢崽子看我門少傑的笑話！於是他倏地蹦下來，抬左腳踢開椅子，抬右腳接連猛踹門板，門豁朗一聲打開了！
母親撲進來抱起孩子貼著自己的臉。
門少傑昂頭大笑。
他數落身邊的散打隊員說：“你們這些小崽子，狗屁不是！我是幹什麼的？說出來都怕嚇死你們！我過去是馬家軍的！我在沈陽當田徑隊教練的時候是上校！就打像你們這些小東西那還算叫打呀？有幾個我放倒幾個！別看你們一天到晚嘿嘿嘿地瞎幾巴練，我一腳就能把你們踢飛！狗東西，還敢和我倆大眼瞪小眼，我幹死你們！”
宋恒不無羞慚地走進臥室，輕輕關上門。自古天子尚且躲避醉漢，奈何一個散打教練？
散打隊員憤憤地瞪著他，最後摔門走進寢室。
門少傑跳起來大“啊”一聲，仿佛挨了一記耳光，他一腳踢開散打隊員的房門，指著一屋子臉色發灰的隊員罵道：“你們都是一群驢呀！還沒有人敢給我門少傑摔門使臉色呢，你們是頭一個！他媽的，我怕你們這幫熊玩意我就是狗娘養的！”說完就大搖大擺地走開了。心裏還嘀咕著：“得想個法子讓他們瞧瞧我的厲害……”
正思量之間，一個散打隊員追出來說：“嘿！有種的話你就過來。”
門少傑憤怒地轉過身：“你說什麼？”
那隊員站在門口不急不慢地說：“你有種的話就過來。”
門少傑恨不得找個借口好好幹他們一頓呢——他喝酒了，啥玩意也不怕！就龍行虎步地跨過來，可那個隊員卻不慌不忙地退進房間裏去了。
門少傑心頭一驚，掂量了自己的伸手，就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剛才那個散打隊員向他擺擺手，說：“你倒是進來呀。”
門少傑知道自己上當了，這不是要和他單挑，而是要甕中捉鱉——要群毆！他看出了這一點，瞪著眼睛進退兩難……
那散打隊員又說：“沒那兩下子你以後就少和我們吹牛。”
門少傑氣極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就是一腳！跟前那小個子隊員向後一蹦，一把抓住他的腿，用力猛拉，門少傑摔倒在地……
散打隊員群湧而上……
門少傑被揍得嗷嗷直叫……
最後被人一腳給踢了出來。
他腦袋撞在走廊的牆壁上，爬起來抹了一把額頭，腦袋流血了，他驚聲吼道：“哎呀！你們給我等著！”就趔趄地跑回宿舍。他什麼都少，就是不少打人的鐵棒子！他拎一根塞進木棍的實心鐵管跑來……
其他部門的隊員跟著他看熱鬧，走廊裏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人……
他一腳踢開散打隊的門，齜牙吼道：“你們都是些王八犢子啊！來呀！”手起棍落，跟前那隊員用胳膊一擋，一聲慘叫，胳膊就失去了知覺。
其他隊友們猛竄出來將他再次放倒，鐵棒脫落，滾到一邊……
門少傑鬼哭狼嚎，伸手亂抓，可是這群憤怒的隊員哪裏肯讓他起來耍瘋？恨不得當場把他揍死！所以打得越厲害，圍觀的人也越多起來……
老伍從圍觀的人群裏慌忙跑出去……
不一時，另一種聲音從樓道裏聲如炸雷：“誰敢打門導？都給我滾蛋！”
散打隊員心頭一驚，一哄而散……
王導衝過來隻顧原地大叫：“門哥，誰敢打你？”
門少傑坐在地上哭得直蹬腿拍地：“跑了，都跑了！啊，幹死他們啊！啊，幹死他們啊！他們都打我了，啊……啊……啊……啊……”就放聲大哭。
圍觀的其他隊員嘻嘻哈哈地小聲議論著，指點著……
“你好，總值班室嗎？門少傑帶著他的隊員到處打人，請派人來把他抓住。”當他掛斷電話的時候隻留下背影，消失在黑夜裏。
門少傑沾劉丹的光，學校處罰他半年薪水。沒“後台”和“關係”的散打隊教練宋恒領著老婆孩子離開學校，沒有一個隊員出來送送他們一家三口。原來，一個軟弱無能的領導者，群眾是盼著他滾蛋的！
從此，學校不允許專業隊教練隨便進出校園的規定就孕育而生。可他門少傑照出不誤！今兒他又和周伍喝得酩酊大醉，與兩個女招待速戰速決地辦完事情，晃晃蕩蕩相跟著回來。這個時候的太陽還有兩人那麼高。門衛讓他們登記簽回，老伍跳起來叫道：
“滾你媽個蛋！這是我們田徑專業隊教練門少傑！校長都得給他三分麵子，你算個屁啊？”
門衛唯諾地向後頓了頓，難道他不知道門少傑大戰散打隊的事情？學校都不管，他敢不識抬舉？於是向後退了一步。然而受到奉承的門少傑見門衛不硬氣，就一吹胡子二瞪眼睛地指著他的胸脯說：“你死定了！哎，你死定了！”
亞南一夥人站在窗口觀察大門口動靜。
門少傑揮手就打那門衛兩記耳光，又猛踢一腳，就和老伍一前一後往回走……
那門衛倒在地上瞪著他，敢怒不敢言……
“你好，總值班室嗎？門少傑又把門衛給打了，還揚言要打倒所有敢和他作對的人呢！他現在就在宿舍裏，剛喝酒回來。”說話人背對門口，被賣水果的人擋住些身影。
門少傑剛上樓，老伍便追上來對醉醺醺的門少傑說：“教練，不好啦！我聽散打隊的人說，學校馬上就要派人來把你抓起來！你趕快走吧！”
王誌標等人把他迎進宿舍，附和說：“哎呀，要是你落在散打隊手裏，能好才怪！”誌標又補充說，“咱們得罪過人家是其一；這個地方的民警基本都是從散打專業隊出去的人，要是抓到你，還不報仇啊？這是其二；如今你又打了學校裏的人，學校不保你，要是送到當地派出所關起來那就有你受的了，這是其三！再有，就是關在學校，你想想那散打隊的還有那門衛能給你好果子吃？”
門少傑絕望地昂起臉，喉嚨滾了兩滾，下巴尖開始顛簸。
老伍迫不及待地說：“哎呀！別想了，你得趕快走呀！”
門少傑絕望地問：“我能到哪裏去？”
“當然是越遠越好，要不然，你落在他們手裏可是要遭殃的呀！”
他又回過頭看看身邊的其他隊友，大家都點頭附和說：“沒錯”。
門少傑問：“那你呢？”
老伍一拍胸脯：“我豁出去了！在這裏幫你收拾東西，瞅空逃出去，我是隊員，他們不會怎麼樣的！”
門少傑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難為你。”
老伍：“關鍵是你得順利跑出去！”
門少傑自言自語：“我能到哪裏去呢？”
“劉丹家！”孫宇跳出來建議。
門少傑蹦過去就給他一記耳光：“你知道個屁！他們都是一夥的！”
孫宇眨巴著眼睛不敢吱聲了。
邵靜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寫下地址：“那就去我家吧，我會通知他們在車站接你。”
老伍拍著大腿：“太好了！”他一把奪過邵靜手裏的紙條塞給門少傑，把他推到樓梯口，“那你就趕快走吧！”
門少傑戀戀不舍地回頭望望……
老伍一把抓住他的兩條胳膊，感激涕零道：“教練，快走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時風平浪靜！等我瞅空提了你的行李到上海去找你，我真舍不得你呀！”就嘩嘩地掉下淚來。
門少傑也流下眼淚。他說：“哭啥？和個娘們似的！”又對周圍的人說，“被我門少傑看上的人有過錯嗎？他是你們的伍哥，我的親兄弟呀！他媽的。”
這事情整的其他隊員好難堪，他們對於門少傑的死活確實掉不下淚來，隻有同情和憎恨的份了。更不用說像周伍那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