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奧數風波
下周一，將舉行奧數選拔考試，林家響和柳林小熙晚上都忙著溫習功課。他們各看各的書，各算各的題，並不交談。
姥姥進來，也不說話，悄悄把林家響拉了出去，而且反手帶上了門。
又有什麼話說呢？林家響摸不著頭腦。反正他能估計出來，姥姥不會讓他開心的。果然，又是“培訓”——
“家響你，你聽著沒有？你既然住在了我們家，而且是長期地住了，我得培訓培訓你。你聽著。首先是必須節約用水，而且刷牙洗臉衝廁所，都必須不能浪費，水是花錢買的，賊貴。還有必須節約用電，還有必須節約衛生紙，樣樣都不能浪費。還有一項，是更重要的，門戶必須要緊，不要一聽門鈴響就憋不住屁，而且瞎開門！這年頭歹徒多得很。你更不能把張家林家的野孩子帶到咱們家裏來，添亂！……我說幾個‘必須’了？”
林家響說：“五六個了。”
“到底是五個，是六個？沒好好聽吧？”
“六個。姥姥，我想溫習功課，您……”
“好，今兒就先說這六個。以後還多著呢！你來——”
姥姥帶領林家響來到衛生間，揭開坐便器的蓋子。說：“拉屎的時候必須坐正，這樣才好衝，坐偏了就得刷，而且浪費水！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
這時候，林家響猛然想起華盛小區公園裏有一處免費公廁，他就暗下了決心。以後，他再沒有在家裏解過一次大便。
“拿電壺燒水，要把電線捋直。電線彎來彎去的，電在裏麵就得繞著彎跑，浪費許多時間！就是浪費電！電會跑，你知道不？”
姥姥帶領林家響來到客廳，告訴林家響：“有客人的時候才能開大燈，沒有客人，看電視的時候，必須開小燈。你記住沒有？”
林家響說：“記住了。姥姥我想溫習功課……”
“你先聽我說說！”姥姥撫摸著客廳裏根雕架上的方形魚缸，說：“這架子，不叫架子，叫做根雕，紅木的，你別看它歪歪扭扭的，疙裏疙瘩的，貴著呢！而且裏麵這兩條魚，你別看它們小，比一車大鯉魚還值錢！這不是中國魚，而且是從雅加達帶來的！你呀，天天擦擦這根雕缸架，別讓它落塵土！給魚要換水！不能瞎喂，撐死了你賠不起！”
林家響說：“知道。”
姥姥讓林家響坐凳子上把鞋和襪子脫掉，說：“看看你的臭腳，熏死人了！該洗就必須洗洗，現在講環保，大城市空氣講究指數！再說，你的嘴巴也夠戧，咋一股下水道味！”
家響嘴臭，全家人都有察覺，小熙做了觀察，才知道家響刷牙是應付的，常常連牙膏都不用，牙刷蘸清水搗搗，三下兩下，到不了半分鍾。
林家響說：“是啊，姥姥。我上午洗一遍腳，下午洗一遍腳，行吧？”
姥姥貓眼瞪圓，說：“那得多少水？您沒事兒幹，而且光洗腳哇？——一天衝一次就行！”
林家響：“知道了，一天一次。”
“衣服埋汰了，要洗一洗，必須自己動手，而且肥皂、洗衣粉，都是花錢買來的，必須節約，別亂糟蹋。我們家的錢都是辛辛苦苦掙來的，我們是勞動人民！你們學校講不講愛勞動？我就是咱們家的勞動模範！”
平心而論，這一條姥姥說得不錯，她天天早晨4點多鍾就起來，裏裏外外地收拾家務。為了不出聲響，她特製了一雙棉襪子當鞋穿，走路跟貓一樣輕。
林家響心在功課上，急著說：“是，姥姥，我都記住了。”
“不見得！”姥姥說，“我跟你說話，你眼珠子老盯手裏的筆！你給我說說，我跟你說了半天，要領是啥？”
“是……是‘必須’！”
“不對！是節約過日子！”
就是這天晚睡前，林家響出去，找老師問了幾道奧數預賽複習題。碰巧一輛拉白菜的農用車翻了，他拾了很多掉落的白菜幫兒，高高興興地帶回家。他記著“節約過日子”呢！
住在同樓層對門的古叔叔和藍阿姨，正開門出來，林家響同他們打招呼說話。
正在這時候，叔叔林向強回來了。叔叔看見林家響抱了白菜幫兒，覺得丟了麵子，就批評起林家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