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暴盲之痛
後半夜,2時40分,“藍色暗號”的網吧裏發出一聲鋸齒形的、劃破長空的尖叫,一名男孩坐在地上,接著就捂住眼睛哇哇大哭起來。
這就是柳林小熙,由於連續三天兩夜打電玩,造成暴盲,雙目失明了。
值班的小工趕緊打電話叫老板。
老板當時在外地呢。
“你快回來吧,老板,那位少爺眼睛壞了,瞎了!”
“哪個少爺?”
“就是警察來查網吧的時候藏到壁櫥裏那個,個兒不高,小胖墩兒!”
“哪個小胖墩兒啊?我記得住那麼多人啊?”
“最裏間的,暗室裏那個常客!遠達公司林總的兒子,姓林的。啊,對了,林少爺!你快說說怎麼辦吧!他唧唧哇哇地老是哭!”
“把別人統統散掉!一個別剩!”老板吩咐道,“哄住他,嚇唬他,別讓他老出聲!”
“通知他家長嗎?”
“缺心眼兒啊你!穩住他!不要走漏風聲!他或許沒瞎,很有可能是眼睛過度疲勞,臨時產生了錯覺!你告訴他休息一下就能恢複,瞎不了!”
老板豈能不慌,他打個的,披星戴月,緊趕慢趕,一個半小時後回到網吧來。
網吧外麵的卷簾落地門是鎖著的,天天如此。步行街上傳出咣啷咣啷的開門聲。有兩名巡警過來,盤問老板有沒有事。老板說沒事,這是我個人的店,我出門回來晚了。巡警走了。
老板一上樓就緊張起來,他看見那位已經啞了嗓子的“林少爺”捂著眼哭泣,嚷嚷什麼都看不見了。他一向叫他“林少爺”,他知道他是既養大鯢、又開煤窯的林向強的公子,獨根獨苗,是他的一棵搖錢樹。
“林少爺你怎麼了?睜眼看看我,你別嚷啊!”老板蹲在柳林小熙麵前,拿個手電照柳林小熙的眼睛,再照自己,“你看見我沒有?看沒看見我的五官,鼻子嘴?不太清楚是吧?你別急,沒事的!過一會兒就能好!”
“我瞎了,根本看不見!”柳林小熙又大哭起來,說,“我成瞎子了!”
“你別嚷!你嚷頂啥!沒準你是眼藥水搽過敏了,你老是搽!沒聽說嗎,十藥九毒!你一天就搽兩瓶滴滴寶,超量!”
一分一秒地苦熬,過了一個多小時,柳林小熙眼睛毫無起色,老板說聲完了,隻好跟柳林小熙要電話號碼。
“不要告訴我媽我爸!”柳林小熙啞著嗓子號啕說,“別!不要!”
“那怎麼辦?打120嗎?——你別嚷啊!你嚷頂啥!嚷壞嗓子更麻煩!”
“我也……不知道咋辦!”
“就是得告訴你家裏!”老板說,“不然誰帶你去看病啊?你欠我2000多塊了,吃我的,住我的,賒點卡,買裝備!連尿桶我都給你拿屋來了,你還要我怎樣啊?我早就說不借給你,你死磨硬泡,纏人!你欠條上可是都按著紅手印的!”
“你先替我出錢治眼,”柳林小熙說,“我爸會還給你的!”
“還想借?那可不行!”老板說,“我聽廣播裏說,咱們縣一家企業出了礦難,好像是溶洞塌方悶死了工人,那沒準是……誰的!你小子是個沒底的坑,我填不起你了!”
柳林小熙說出家裏的電話號碼,可是老板打了半天,就是沒人接。
“麻煩了!”老板惶惶不安,“你是不是急昏了頭,把家裏的電話號碼記錯了?你家幾口人啊?都不在家?你爸爸你媽的手機號是多少?”
手機也打不通,爸爸媽媽的手機都關著。
“真是麻煩!”老板直抓頭皮,“你小子,可把我糟蹋苦了!”
老板找來一位開診所的親戚老頭,給柳林小熙看了看。那老頭說:
“我是專治肛腸的,不太懂眼科,可是我聽說過這叫暴盲。報紙上登過打電腦暴盲的消息,我見著過。這毛病,能不能治咱不敢說,依我說是越快越好,立馬上醫院!”
“他把我坑苦了!”老板連連叫苦,“我算倒血黴了!”
有個男孩泡在網吧裏雙眼暴盲,這消息很快就從醫院裏傳出來,驚動了整個縣城。
“壞了!”林家響想,“沒準就是小熙哥哥出事了!”
他慌忙找到班主任崔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