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因為她尖尖的下巴,身上淡淡的安靜氣息,宿舍裏的人都這麼叫她。
斯晚一個激靈坐起來:這麼早,不會是家裏有什麼事吧。
她趿拉著拖鞋,奔到擱電話的桌子旁:“喂?”
“早,斯晚。”電話那端傳來的卻是好聽的男低音。
“早,你……是哪位?”她有點沒反應過來的遲鈍。
“沈昱揚啊。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準備做什麼啊?”
“上午去圖書室,下午要去音像店打工,晚上還有家教,九點才能結束。”
她自己也不明白,寡言的她為何要對他交待得如此詳細。
“家教是在哪?”
“淮海路蘭苑。”
“好,那你去忙吧,路上小心。”
掛了電話,她坐在那兒,有些微微發怔。這個隻有兩麵之緣的男生是要約自己嗎?為何卻隻字未提。
剛進大學時,斯晚身上那種淡淡的疏離氣息,獨來獨往的冷漠,在那些青春年少的男生眼裏,似乎很是神秘,帶著難以捉摸的與眾不同,對他們有著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在他們屢次碰壁後,一個個便也意興闌珊,背地裏叫她“惜春。”因為《紅樓夢》裏惜春天生成一種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獨癖性,激得她嫂子尤氏當麵就說她是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探春也說她“孤介太過,我們再傲不過他的。”
斯晚得知自己被冠之以這個稱謂後也隻是淡淡一笑,惜春的冷麵冷心,是處境使然,她的境況借用張愛玲的話來形容,是剛洗過澡的人穿上髒衣服,她的不潔感比誰都來得分明。斯晚自此也樂得清靜。
夜深千帳燈。
因為主人家小孩多問了幾個題目,今天結束得比較晚,斯晚一看,已快九點半了,她匆匆告別,走出小區的大門,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萬家燈火,卻無一盞等著她。
“向斯晚。”她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個被燈光拉長的影子從忽明忽暗的大門一側走出來,手裏推一輛自行車,燈光正打在線條分明的臉上,是沈昱揚。
“晚上回宿舍不安全,我送你。”他想做到不露一絲痕跡的自然,但微微發熱的耳根卻出賣了他,幸好被夜色掩蓋。
“你一直在這兒等?”
“沒有,我剛好在這附近,想到早上你在電話裏說要到九點結束,覺得一個女孩子晚上孤身不安全,就順便多等了一會兒。”他撒了個謊。
斯晚沒有坐上他的車,她一直像個背著殼的蝸牛,對這個世界,總是帶著一種本能的戒備。
沈昱揚亦推著車,緩緩地走在她的左側,斯晚一路看著她和他的影子,在燈光的變幻下,時而交疊,時而分開,潛伏在內心裏的那份童稚開始蠢蠢欲動,她不自覺地一路踩那地上的影子。這一切小動作盡收他眼底,笑意在唇角一閃而過。
“餓了沒有,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保證讓你意想不到?”他眼裏盛著笑,坦然得讓她無法拒絕。
燈火闌珊的小巷盡頭,未曾想竟有另一番天地,一株杏花的掩映下,有一扇古樸的院門,門楹上的一句“深庭長日靜”讓斯晚心動,想來是極雅的人,才能有這等逸致。
走進去,裏麵別有洞天,青石鋪就的地板,一株高大的香樟樹,幾盞燈籠散發著柔和的光,院裏隨意地擺著幾張桌椅,客人不多,極靜,院角裏的一缸睡蓮舒展著青碧青碧的葉,鼻翼處便有一縷若有若無的香。
他們在一處空桌落座,一個六十多歲的人走過來,穿一件中式大褂,一臉的慈眉善目:“沈少爺,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