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忘乎所以(1 / 3)

第三十章忘乎所以

丁小衛現在沒有辦法和關明雷進行直接對話,因為關明雷一口閩南話聽上去不知所雲,必須由胡豔豔在場翻譯才能聽得懂;而丁小衛說什麼,關明雷都一清二楚。這種不平等的說話的確顯得很別扭。兩個男人眼睛滴溜溜地盯著胡豔豔的紅唇,胡豔豔居然不為兩個男人的爭風吃醋擔心,心安理得地做好本職工作。但丁小衛總是擔心關明雷與胡豔豔當著他的麵唧唧咕咕說出一些打情罵俏的話來,因此,他總是用審視的目光在端詳他們倆,有時關明雷說了一通,胡豔豔一句也不翻譯,他就懷疑他們不是調情就是拿他開心,或者商量怎麼對付他。

這些天,丁小衛幾乎每天都要到賓館裏陪關明雷和胡豔豔用餐。關明雷的早餐起碼在九點以後,與丁小衛的工作時間和作息時間相去甚遠。丁小衛習慣早睡早起,在家要給上學的女兒燒飯,上班就忙忙碌碌,連一個囫圇覺都別想睡安穩。可關明雷不同,良宵一刻值千金,跟胡豔豔通宵達旦地廝混,一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投懷送抱,人到中年的關明雷怎能不忘乎所以。丁小衛每晚躺下都輾轉反側,眼一閉上就看見一頭巨蜥狂吞胡豔豔,他有心舍身去救,卻又看見胡豔豔在巨蜥的撕咬下歡天喜地,樂不可支,他隻好看著自己的心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血,折騰一夜起來,還要到賓館裏三請四邀地和關明雷胡豔豔共進早餐,心裏比貓抓還難受。每早,關明雷都是一襲賓館的煞白睡衣,胡亂紮在腰間,露出黑黑的胸毛和粗壯大腿走進自助餐廳,胡豔豔則一臉慵懶地抱住關明雷的胳膊,怕跑了似的情意綿綿,含情脈脈,弄得服務小姐在他們身後直伸舌頭。

坐到餐桌上,胡豔豔從來不忘那句話:“丁主任呀,我的關董昨晚又是—個不眠之夜,跟我在研究大道汽車工業城的方案呀。”丁小衛支支吾吾,他相信他們可能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但他不相信是在研究工作,至於研究什麼,天知地知,他知你知,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也。作為過來之人,丁小衛不會揭穿胡豔豔的謊言,他有時會正眼看一下胡豔豔,居然突然發覺,胡豔豔其實很醜陋。

丁小衛幾乎不能離開關明雷了,關明雷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都十分關心,即使關明雷打個噴嚏,丁小衛都要趕快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是不是到醫院看看醫生,無論他的工作還是他的前途命運,好像都在關明雷的手心裏攥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道汽車工業城千頭萬緒,丁小衛總理不出個頭緒,心急得比地球還大,愁眉苦臉,如喪考妣。公司的事,工地的事,集中到一點,都是錢的事,哪樣都要錢,可丁小衛缺的就是錢。腰纏萬貫的關明雷卻舉重若輕,若無其事,一天一天地瀟灑輕鬆,轉眼就是一個多月了,關明雷怎麼就不急了呢?

這天上午,丁小衛跟在關明雷身後去了總統套房。到了門口,胡豔豔猛地關了門,把他拒之門外。丁小衛沒惱,知道胡豔豔怕他看到一片狼藉,心裏難過。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胡豔豔果真換了整齊的衣服,梳整齊了頭發來給他開門了。兩人相視一笑——胡豔豔低頭含羞的一笑,丁小衛則是洞察一切的詭譎一笑,彼此心頭漾起一陣漣漪。丁小衛很有禮貌地說了句:“我可以進來嗎?”那是說給在屋裏的關明雷聽的。胡豔豔說:“請。”

丁小衛心裏有一種滿足感,看來胡豔豔並沒拋棄他,隻是像迷失的羔羊,等待他尋找領回。他暗暗下定決心,找個適當的機會向胡豔豔表達對她的思念。有時,人們會把自己身體的生理渴望辯稱是別人的吸引和誘惑。丁小衛身體中鼓蕩的衝動,得到滿足就風平浪靜,對人感激不盡,得不到滿足就風起雲湧,對人怨氣衝天,甚至恨之入骨。當胡豔豔僅僅給他一個莞爾一笑,他便想入非非,飄飄欲仙了——而胡豔豔未必就是他想象中的水性楊花。

當他們與關明雷麵對麵時,正像出現在公共場所的所有人一樣,心扉關上了,表情卻敞開了,臉上一本正經得像生意場上的夥伴。

三人呈三足之勢坐下。關明雷開門見山問:“你們的資金到位了沒有?我昨天接到美國財團老板的電話,他的錢已經打出來了,馬上到賬。”

丁小衛看著胡豔豔,說:“快了快了。”

“你告訴馬市長,這種速度不行。”

“好好。”丁小衛似乎心不在焉地回答,一直看著胡豔豔,眼睛直直的。

關明雷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臉上巡邏。

胡豔豔起身去沏茶,背對兩個男人說:“你們男人們做事總是前怕狼後怕虎的,其實我的關董是很有耐心很通情達理的人,你們怎麼就不能主動積極地配合呢?”

丁小衛聽出對他的嗔怪,說:“我們的心情比誰都急,大道汽車工業城早一天上馬就早一天受益,我們都急死了。”

“那還有什麼猶豫的,還不趕快上。”胡豔豔把兩杯茶水分別放到關明雷和丁小衛麵前,回到原先位置坐下,隨手把超短紅皮裙向下拉一拉,但丁小衛眼睛還是繞過幾個彎,隱約看見裏麵迷人的風景。

關明雷站起來,有點煩躁不安地轉來轉去,自言自語:“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項目就可能泡湯。”

丁小衛聽懂了他的話,因為關明雷無意間說了普通話。麵對關明雷的憂心忡忡,丁小衛連說:“不會,關老板,我們全力以赴,保證不誤事。”

“可是你們的錢呢?在哪?”關明雷不耐煩地攤開雙手。

胡豔豔說了一句丁小衛聽不懂的話,關明雷立即像哇哇大哭的孩子嘴裏銜到了奶頭,平靜了下來。

一時沉靜。

世界上如果沒有女人,那會是什麼樣子?丁小衛和關明雷僅僅兩個男人在一起,而且有著共同的目標和利益,但談不到十分鍾就因一個問題爭得麵紅耳赤。盡管丁小衛委曲求全,能吃得下死蒼蠅,卻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豈能聽得進別人的非議。幸好有胡豔豔在場,她像一根樁,把兩頭叫驢牢牢拴在一起,她像一根藤,把兩隻螞蚱緊緊捆紮在一塊兒,她是一盒黏合劑,把兩片冰冷的鋼鐵黏合得天衣無縫。哪怕是有她在場站著,兩個男人就不會出事,否則就不太平。

關明雷抽煙去了。

丁小衛為證明白水的誠心誠意,掏出手機給馬躍進打電話,打通以後,丁小衛走出去,輕聲向馬躍進報告:“關明雷發火了,說他的錢已經打出來了,我們的錢還沒影子呢。”

馬躍進在電話裏表態,他再給財政局長打電話,馬上準備資金,同時要求丁小衛親自去跑一下財政局,確保當天到賬。

回到房間,丁小衛二話沒說,提起包就走。

關明雷正眼沒看他一眼,更懶得送他。

丁小衛前恭後倨的傲氣讓胡豔豔驚訝,她趕緊追著丁小衛喊:“再坐一會兒吧。”

“你告訴關老板,我們的錢下午到賬,不到賬我丁小衛倒著見他。”丁小衛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心裏沒底,憑空財政增加一千萬的支出,不是小數,馬躍進雖然拍了板子,可財政局那些吝嗇鬼能鬆開口袋嗎?

胡豔豔發現關明雷大為光火似乎不僅是為大道汽車工業城的事,她隱約感到關明雷是醋意大發,才借題發揮,歇斯底裏的。

送走丁小衛後,胡豔豔臉色很不好看地出現在關明雷麵前。沒有第二個男人在場時,關明雷突然變得溫順並下作了,目光不再巡邏,心也不像讓人攥著似的揪緊,嬉皮笑臉地跟在胡豔豔身後狗一樣地轉悠。胡豔豔不理他,一門心思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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