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風範長存(1 / 3)

第十五章風範長存

柏樹是四季常青的喬木,屬於裸子植物門、鬆杉綱。柏樹可高達20米。樹皮紅褐色,縱裂。小枝扁平。葉鱗片狀,小形。雌雄同株,球花單生枝頂。球果近卵形。種子長卵形,無翅。

柏樹是優良的園林綠化樹種,壽命極長。北起內蒙古、吉林,南至廣東及廣西北部,柏樹的人工栽培範圍幾遍全國。柏樹木質軟硬適中、細致,有香氣,耐腐力強,多用於建築、家具、細木工等。其種子、根、葉和樹皮均可入藥。我國傳統中醫學認為,柏樹發出的芳香氣體具有清熱解毒、燥濕殺蟲的作用,可祛病抗邪,培養人體正氣。現代醫學研究表明:柏樹林中彌漫的大量負氧離子,能夠提高人體免疫機能,調節呼吸和中樞神經係統的功能,享有“空氣維生素”之譽。

柏樹名稱的來源,中外說法不一。

中國人認為源自“貝”。“柏樹”就是“貝樹”。因為,柏樹墨綠色的樹冠呈圓錐狀,像一個大貝殼。

外國人則認為源自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少年之名:有一名叫賽帕裏西亞斯的少年,愛好騎馬和狩獵。有一次,他狩獵時誤將神鹿射死,悲痛欲絕。於是,愛神厄洛斯建議宙斯將賽帕裏西斯變成柏樹,永遠守在神鹿墓前。

柏樹鬥寒傲雪、堅毅挺拔,乃百木之長,素為正氣、高尚、長壽、不朽的象征。

古羅馬的棺木通常用柏木製成。希臘人和羅馬人習慣將柏枝放入死者的靈柩中,是希望死者到另一個世界能得以安寧幸福。

中國人在墓地栽柏樹,是寄托一種讓死者永生、轉生、新生的願望。

我對柏樹產生敬仰之情,緣於出差旅遊,見到凡名勝古跡、寺廟園林,都有古柏參天。

陝西黃帝陵園區有一棵古柏,高20米,胸圍10米,傳說為軒轅帝手植,已有四五千年曆史。

孔子的家鄉曲阜,孔陵、孔林和孔廟,至今古柏林立,令人想起孔子對鬆柏的崇尚:“歲不寒,無以知鬆柏;事不難,無以知君子。”

而我永遠難忘的是,父親安詳地躺在鮮花翠柏叢中,遺體上覆蓋著中國共產黨黨旗……

可憂的6 ∶4……

在瑟瑟寒風中,我裹著厚厚的大衣,急衝衝地走進辦公室,又迎來一個忙碌的早晨。

剛放下提包,就見走廊裏頭圍著幾個人正在看公司貼出的宣傳。

走近一看,“最後一百天大衝刺,全力完成任務”的大幅標題映入眼簾,仿佛全身的熱血沸騰起來,必須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

人到中年的我,感慨萬千:做白領真難。嚴格來說不是“難”這麼簡單,其實是真“煩”。從早到晚,洽談、研究、合作、解決問題、計劃將來、尋找商機……成功男人麵對要解決的問題實在太多,即使偶爾去打一下羽毛球,也不會忘記約上合作夥伴,邊打球邊議論下一步的工作如何順利實施。

我外出辦事,匆忙中沒有看見老友在向自己打招呼,剛回到辦公室就收到短信:“今後是不是在公共場合都不用打招呼了,我的老友!”

老天,我何時見你向我打過招呼!真是抱歉。急忙回複:“謹代表本人向你致以十二萬分歉意,這次就當是黃牌警告,絕不重犯。”

若想做成件事,就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上天從來很公平。其他人可以朝九晚五,我卻不可以,今天可以睡個安樂覺,明天卻又要通宵加班。

人到中年,身體發福。這個“福”實在是不好消受,全麵檢討後才發現原來是起居飲食無規律惹的禍:今天可能因為忙於工作而忘了準時吃飯,明天卻又因社交活動而喝個爛醉,嘔吐一地破壞環境不說,忍受委屈的卻是自己的胃。盡管晚上折騰,明天還是要準時上班,因為老板不會因為應酬而格外開恩;白天上班不知是先接手機,還是先接固定電話,總是聽完一個又一個。長此以往,唯有把手機和辦公固定電話的音樂調成“慢慢來、慢慢來……”,“不用急、不用急……”,聊以放鬆自己。剛接完電話,又有緊急情況出現——快步向廁所衝去。

周而複始,都市白領變得煩躁、上火,失眠不常也隔三差五地光顧。人生猶如兩杯水,一杯苦水,一杯糖水,隻有先喝苦水,才能品嚐到真正的糖水。

上述文字是我寫的《都市白領的煩惱》,發表在《廣州日報》。

父親戴起老花眼鏡,看完這篇文章,表揚我:“寫得很生動嘛!”

“切身感受嘛!”我說,“文章正是自己工作、生活的真實寫照。”

父親突然冒出一句:“我和你媽這身體……”他沒有說下去,有點渾濁的眼睛裏充滿柔和的光。

我知道,父親是想說,你這麼忙,還經常來照料我們,真是拖累你了。

我連忙寬慰父親:“你和媽媽的身體比以前好多啦!能夠多為父母盡點孝心,是我們做兒女的福氣。”

父親明白我的心意,話題又回到文章上來:“這最後一句寫得好!‘隻有先喝苦水,才能品嚐到真正的糖水。’先苦後甜,曆來如此!”

我旁敲側擊,說:“其實,多吃青菜也罷,多去按摩也罷,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先苦後甜——吃的時候,按的時候,可能不太對胃口,不太舒服,但是對身體有益啊!”

父親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無自嘲地說:“我呀,苦水不喝,糖水不喝,就喝白開水。”

可惜,父親很快連喝白開水的機會都沒有了。

2009年,剛過完春節不久,父親因肺部感染,又住進醫院。

我和親朋好友輪流陪伴父親,24小時值班,每班3人。

晚上,我坐在病床旁邊,拉著父親的手。

父親的手上滿是老人斑,沒有什麼力氣。

我想起小時候,是父親的手,一見到我就會用力捏我的手掌,試一試我的力氣,然後哈哈大笑的情景。

我想起上中學的時候,是父親的手,扯著我的手,一起上菜市場買菜,然後自己做早餐給我吃的情景。

我想起上大學的時候,是父親的手,給我送來特殊的獎品——一包糖果,然後悄悄離開的情景。

我想起去石膏礦的前夜,是父親的手,塞給我一包朱古力,幫助我在關鍵時刻平緩心情的情景。

我想起身為人父之後,是父親的手,拉著我的小女兒的手,鼓勵她天天向上的情景。

……

父親的手,凝結著深沉的父愛。

父愛是一座山,偉大威嚴;

父愛是一汪泉,源源不斷;

父愛是一本書,深藏不露。

回想往事,我的內心充滿後悔。雖然自己早已在家裏準備好父母親住的房間,但是父母親最長時間住一次也隻是半年,還是因為父親上次得病才住進來的。父親覺得身體康複之後,又回到自己的家。

普天之下的兒女,你們可曾知道,我們的父母在晚年需要我們像當初父母對兒時的我們那樣無微不至的關懷。你們做到了嗎?這,也是一個輪回!

對我和親朋好友的全天陪伴,醫護人員表示敬佩:“你們對陪伴病人真重視呀!”

我頗為困惑:親人病重住院,親屬在走廊24小時值班,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在向值班醫生詢問父親病情的時候,我說出自己的困惑。

“現在來醫院陪伴病人的家屬是少之又少啊!”醫生說,“我經常在走廊裏聽到病人的子女為了應該由誰來醫院看護父母而互相推脫:有的強調快到月底,手頭上的工作實在忙;有的振振有詞地說,自己向單位領導請假,領導硬是不批準;有的說,既然已經住院,就完全交給醫院管,誰有空就來看一看……”

醫生指了指不遠處的一位老大爺,說:“老大娘住院,在周圍忙碌走動辦手續的多是這位老大爺。老大爺告訴我,他有3個子女。子女們對父母說:反正你們在家有時間,去醫院拿藥看病,自己去就行了。如果不急著趕時間,就坐公共汽車去。如果趕時間的話,打的士去也行。我們上班忙,就不陪同你們去了。”

我聽了,十分憤慨:以工作忙為由,就不陪同白發斑斑的父母看病,真是豈有此理!你們小時候生病,父母不是帶你們去看病拿藥嗎?那時父母的工作就不忙嗎?不也是靠請假、擠時間來解決!子女小時候,若父母不帶他們去看病,那可是虐待兒童啊!是犯法的。而如今居然有子女不陪同年邁的父母去看病、住院,這樣難道不是有悖人倫嗎?中華民族有幾千年的曆史,孝敬老人家,一直是社會公德所倡導的。想不到這樣的事,竟然發生在我們這座現代城市!

醫生問我:“你猜一猜,這種情況占多大的比例?”

我想一想說:“6 ∶4吧!”

“數字大概就是這個數字,”醫生瞪著眼,“問題是對父母晚年不關心的子女是占6還是占4呢?”

看看醫生的表情,我明白:在當今社會,不關心父母的比例占60%。這與我的想法剛好倒過來。我大為震驚!醫生每天接觸這些現象,應該說對這一問題是有發言權的。雖然不能完全確認這個比例的真實性,但是想不到這個比例竟如此之高,我一時答不上話來……

我又成了哭孩子

父親病重期間,很多父親的老同事也到醫院探望。不少人打電話給我們姐弟,關切地詢問父親的病情。

盡管醫護人員全力搶救,盡管我們姐弟和親戚朋友悉心照料,還是未能留住父親。僅僅時隔1周,2月15日,父親永遠離開我們,走得很突然!

我們到殯儀館去辦理父親的後事。

在這裏,我聽到一個更令人氣憤的故事。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小夏告訴我:在我之前辦好手續的徐生,剛開完他父親的告別會,醫生就要送他去醫院打吊針。

我說:“徐生是悲傷過度吧!”

“不,徐生是給氣病的,是給累病的。”小夏憤憤地說,“徐生的母親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血壓一直升高,他擔心她今天上午不能來送他父親最後一程,執意請一位醫生來陪同他母親。可是,徐生的母親住在他姐姐家,他的姐姐和姐夫怕醫生來家裏住一晚不吉利,不肯讓醫生進屋。徐生隻好與醫生一起坐在他姐姐家的樓下,熬過難眠的一夜。一開完告別會,徐生就撐不下去了……”

天底下竟然還有像徐生的姐姐和姐夫這樣的人!他們怎不捫心自問:如此寡情薄義,怎麼對得起養育自己的父母?怎麼去麵對倫理道德的評判?

相比之下,讓我慶幸,甚至感到自豪的是,我的家人、親戚、朋友,乃至領導、師長、鄉親,紛紛趕來,送父親最後一程。

遺體告別儀式在殯儀館禮堂舉行。

天空飄浮著鉛一樣顏色的雲彩,風也凝固了。隻有一群蜻蜓,飛得很低,像在尋找著什麼。

會場莊嚴肅穆,禮堂正中懸掛著父親的遺像,禮堂四周擺著600多個花圈,掛著36幅挽聯、挽軸、挽詩,滿滿騰騰的。

贈送花圈的個人,有父親生前工作過的單位和老同事,親朋好友,更讓我感動的是,許許多多80多歲的老同誌從幾百公裏遠的地方專程趕來,送父親最後一程,他們對父親的深情厚誼,讓我感動,讓我深思……

父親表情安詳地躺在鮮花翠柏叢中。

哀樂低回,如泣如訴。

望著父親的遺容,我心如刀割,強忍悲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知道,父親是不喜歡我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