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卷土重來(2 / 3)

6月9日,是楊希閔選定強攻河南的日子,淩晨的時候,革命軍“飛鵬”號、“準捷”號、“利來”號、“福海”號、“江順”號、“操江”號六艘戰艦乘著薄薄的江霧隆隆從珠江河麵開來,並迅速組成兩艦一隊,分別開往石牌、二沙頭和大沙頭附近海麵,艦艇上的炮手全部各就各位,等待射擊的命令。

敵人聽到軍艦的轟鳴聲,以為是往常的江防艦隊監視巡邏,在加強警戒防止渡江偷襲河南,並沒引起特別注意。江霧漸散,停泊在河北江邊的新造船隻清晰可見,敵人的忙碌身影又出現在工事的周圍,這時指揮官一聲令下:“開炮!”一時間,炮彈準確地落在敵人的工事上和停泊在岸邊的新造船隻上,桅杆炸斷,木板橫飛,江麵上浮起了無數被打爛的船板,在波濤洶湧的江水中往下遊漂去。

待敵人反應過來開炮還擊,艦隊已經邊反擊邊開走,河南炮兵陣地的炮火也怒吼著射向了敵人的工地,敵炮陣地上燃起一片火光。

等到大天亮,匆匆趕到現場的楊希閔才發現,他近日加班加點趕造的渡江船隻已被徹底摧毀,在石牌的劉震寰也向楊希閔通報,他所造的船隻悉數毀壞,無一幸免。楊、劉叛軍選定6月9日三路強渡搶攻計劃又被軍艦偷襲給粉碎了。楊希閔的心情頓時凝重起來,他覺得對手是他碰到過的最狡猾的獵物,先行對自己下手不說,還破壞了自己日夜趕早的船隻,他突然有種不祥之感,這怎麼像評書裏火燒赤壁那一仗呢?

這一次摧毀敵人渡江工具的勝利進一步鼓舞了河南革命軍的鬥誌,大本營指揮部命令繼續嚴密監視敵人的行動,決不能讓敵人擁有渡江工具,堅決執行代帥胡漢民的指令,造一次、打一次,造一批、毀一批。

這一次偷襲敵人船隻的成功,延緩了楊希閔、劉震寰的渡江計劃,為河南總統府大本營贏得了時間,也為東征軍主力的遠道救援贏得了時間。

正當楊希閔、劉震寰為準備再次強渡搶攻修造船隻時,馬亮所率的隊伍抵達廣州龍洞,與楊希閔的守軍接上了火。而從另一條路趕來的黃埔學生軍的先頭部隊在廣州石牌也與劉震寰的叛軍打了起來。

這兩支先頭部隊的神速返穗讓楊、劉大出意外。他起先以為是吳鐵城的小股警衛部隊來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計策,目的想減輕河南守軍的壓力。後來不斷的戰前報告和越來越密集的槍炮聲讓楊希閔徹底相信了東征部隊已殺回廣州。這一事實讓楊希閔大驚失色,他再也無暇顧及組織部隊進攻河南了,當務之急是要調集長堤的部隊迅速搶占廣州的兩處製高點,白雲山和沙河的瘦狗嶺,以阻擊東征軍主力部隊返穗圍剿。

馬亮早意識到這兩個軍事製高點的重要性,還在龍眼洞與楊希閔的守軍交火的時候,馬亮一邊命令部隊與敵人展開戰鬥,一邊掩護另一支小部隊快速搶道而過直撲沙河的瘦狗嶺高地,等敵人明白過來之後,瘦狗嶺高地已經全部控製在東征軍手裏。而在石牌與劉震寰激戰的黃埔學生軍也於第二天迅速穿過廣州城郊搶占了白雲山高地。

翌日,當楊希閔組織兵力欲想奪回瘦狗嶺和白雲山高地時,東征軍的後續部隊陸續趕來,龍眼洞的守敵一擊即潰,紛紛向城內撤退。

6月10日,廣州各大路口全部被東征軍封鎖,河南的革命軍計劃6月11日反攻河北,與東征軍形成夾攻之勢,在廣州城內全殲楊、劉叛軍。但考慮到激烈的巷戰必定造成廣州城內的大量民房和公用設施的破壞,故改為12日反攻,故意騰出一天時間讓叛軍撤出市區再進行圍剿。

12日淩晨,廣州東北方炮聲隆隆,槍聲大作,東征軍主力部隊向龍眼洞守敵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在珠江海麵上,江河艦隊和緝私艦隊在炮火的掩護下,河南的警衛軍及福軍紛紛渡江登陸反擊,河堤市區的逆軍一擊即潰,紛紛潰退。退到城內或城外的敵軍遇到東征軍的多麵夾擊,紛紛舉起白旗繳械投降。守軍將領則偷偷潛逃,楊希閔和劉震寰一看到大勢已去,也隻好倉皇出逃。

胡思舜在惠州調兵遣將,欲在惠州、博羅、淡水截擊回援廣州的東征軍,沒想到讓馬亮、劉陽他們一下甩到了後邊。當胡思舜獲知東征軍的各路部隊已逼近廣州城郊,與滇軍接火之後,才火燎火急地帶著幾千人的隊伍,火速趕往廣州救駕,哪知道本來惠州到廣州一天一夜可達的路程竟因為工人罷工造成東江水路不通、惠樟汽車不通、廣樟鐵路也不通,左轉右轉,幾經折騰,耗費了數日的時間,匆匆趕到廣州時已是6月14日。此時楊希閔、劉震寰早已兵敗潛逃,兩逆部隊大部分被剿滅。胡思舜已無退路,隻好做困獸鬥。

胡思舜將部隊兵分三路,一路從惠愛西路,一路從小北郊,一路從觀音山麓衝入市區,來勢凶猛。三路敵軍剛進市區即遭到東征軍陳銘樞、張發奎部的迎頭痛擊。胡思舜親自督戰,但兵敗如山倒,士氣已經沒了,打了不久便全部繳械投降。

楊希閔、劉震寰蓄謀已久的軍事叛變宣告徹底失敗,經過風雨洗禮的廣州城又牢牢地掌握在廣東革命政府的手中。令人惋惜的是東征軍欲血奮鬥打下的潮、梅各地又回到了陳炯明手中。

首先是洪兆麟、李易標組織散兵遊勇奪回潮州,攻占汕頭、海豐、陸豐,又對海陸豐的農民協會下手;林虎、葉舉在江西邊境收集殘兵敗將殺入大埔、梅縣,攻占興寧、五華,又對興、梅地區的農民協會下手;龍川、河源、紫金紛紛落入林虎、葉舉的控製之下,而東江地區的行政中心惠州,又被從香港回來的楊坤如牢牢地掌握住。

到6月底,洪兆麟全麵控製了豐順、潮安、汕頭一帶,劉誌陸、黃強從江西回來控製了五華一帶,王定華控製了興寧,李易標則占據了紫金、龍川、和平一帶,楊坤如又控製了惠州、河源一帶。整個惠、梅、汕地區都落入了陳炯明逆軍的手中。而留守在潮梅各地的少量建國粵軍由於沒有得到許崇智司令的指令,隻好步步退讓,一再妥協。許崇智為了息事寧人,隻好以建國粵軍總司令的名義宣布:“本總司令為鞏固粵局起見,決定以潮、梅收入交予林虎、洪兆麟各部粵軍公開分配,並以此作為合作條件。”同時委任楊坤如為粵軍第五軍軍長,駐紮惠州。這種無原則的妥協與庇護使惠、潮、梅的陳逆部隊迅速壯大,至8月底,陳炯明在東江地區的各部隊總人數又迅速發展到近5萬人。

本來對陳炯明心灰意冷的港英當局把賭注押給了楊希閔和北洋軍閥吳佩孚身上,沒想到楊、劉叛亂不到一個月就讓革命軍徹底平息了。吳佩孚的部隊根本沒進入廣東境內就讓朱培德給打了回去。在這場蓄謀已久的暴亂中,不但沒有顛覆孫中山的廣東革命政府,反而白白讓港英政府出動了四艘軍艦,十幾艘巡邏艇以及一大批非常先進的新式武器,幾十萬讚助的軍餉丟進珠江打了水漂。楊、劉叛亂雖然沒有推翻孫中山政府,卻也讓陳炯明絕處逢生,死灰複燃,當陳炯明又一次向港英帝國主義伸手討援時,港英政府別無選擇,幹脆來了個順水推舟,再次慷慨解囊扶陳炯明一把。他們認為隻要陳炯明能統治廣東,隻要廣州革命政府能被取代,再多的白銀英國政府也願意投資,再大的投資也能從陳炯明的手上撈回來,這就是英帝國主義的如意算盤。

陳炯明重新得到了港英當局30萬白銀的讚助,元氣漸複,膽氣日壯,又開始在東江地區發號施令,征兵征糧,加緊擴張,準備東山再起圖謀廣州。

7月,陳炯明親抵汕頭,部署進攻廣州的計劃。並到各地視察,對各軍事要塞守將麵授機宜,鼓勁打氣。他考慮洪兆麟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已不宜再擔任總指揮,而葉舉身體每況愈下,實在是力不從心。林虎讓教導團一路追殺也已筋疲力盡,三名虎將已不如往日。為重振士氣,陳炯明決定起用新人,於是在棉湖惡戰中立下功勞的劉誌陸、李易標得到了重用,他任命劉誌陸為總司令,李易標為前敵總指揮,並將惠、汕、梅所屬人馬分為三路大軍。左路由謝文炳任指揮官,從海豐出發經平山、淡水、東莞、虎門一帶集結待命;中路由王定華任指揮官,從河源出發經惠州、東莞、虎門與左路軍彙合後直逼廣州;右路軍由林虎任指揮官,從龍川出發沿東江而下,經河源、惠州、博羅、增城進攻廣州。

與此同時,陳炯明還與廣州南線的鄧本殷勾結並共同謀劃決定:由鄧本殷集結在廣州南線、南海、佛山一帶的部隊從南邊封鎖廣州,待陳的大軍逼近廣州附近,分為兩路,一路由東莞、虎門、番禺進攻廣州,水陸並舉,搶奪廣州革命政府的軍艦;另一路則在增城方向逼近廣州,從龍洞、沙河一帶攻入,並搶占白雲山、瘦狗嶺等高地。

他們商定,當包圍戰鬥一旦打響,鄧本殷、陳炯明各路人馬同時行動,南北夾擊,四麵緊縮,一舉殲滅革命軍並徹底顛覆廣州革命政府。在整個進攻廣州的戰役中,麵對東江戰事的惡雲密布,許崇智一時沒了對策,他隻好一次次地妥協和退讓,廣州政府的敵對勢力更加囂張。但許崇智握著建國粵軍的兵權,而在第一次東征期間又是右路軍的總指揮,廣州革命政府無法對他實施製約和限製。到7月初,廣州革命政府為挽救大局,不得不召開國民會議,把廣州海陸軍元帥府改組成廣州國民政府,把各種政府軍隊統稱為國民革命軍,並編為六個軍。其中黃埔學生軍為第一軍,軍長蔣介石;第二軍軍長譚延闓;第三軍軍長朱培德;第四軍軍長李濟深;第五軍軍長李福林;第六軍軍長程潛。

廖仲愷在改組廣州海陸軍元帥府催生廣州國民政府的過程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也正因為這次改組,觸及了國民黨右派的利益,廖仲愷一下成為了國民黨右派及反對派仇視的焦點和殘酷報複的對象。

那天下午,伍仁在茶館喝茶,突然來了一個特殊的人物,他自稱是“文華堂”的使者。伍仁對這個人一直是知道的,但他們早已兵戈相見,兩陣對壘,多年不相往來了。但此人說的一個計劃,卻讓伍仁十分感興趣地靜聽著。伍仁是個想做大事的人,他感覺跟著商團小打小鬧永遠成不了大氣候,而陳廉伯、陳恭受幾經挫折之後,也無心介入政治爭鬥,專心做生意去了。他們與伍仁的目標大相徑庭,陳廉伯甚至認為,無論是孫中山、陳炯明都是在利用他們,伍仁的插入讓商團加速了滅亡,非但讓商團軍成為革命政府的打擊對象,而讓許多百萬身家的巨商巨賈也卷進戰火,一夜之間成為了窮光蛋,他們一貫主張實業救國。但如今實業沒有了,救國也就無門了。來人看伍仁默不作聲,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不禁問了一句:“難道先生怕了嗎?”“不是怕,是不想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文華堂’不是最擅長幹這行的人。”“聽說朱桌文還從英國購進大曲尺手槍專門打猛。”“這是頭號人物,猛中之猛,非要請仁兄出手相助才成,事成之後,我們重重有賞。”來人補了一句。伍仁站了起來:“這個忙我可以幫,黑衣領袖我是不做的。”此時他想起一首古詩,那是他最喜歡的詩,他記得作者叫周曇,是唐代的一個詩人。他不禁悄悄背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