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政府要人與中醫(1 / 3)

國民政府要人與中醫

曆史是由群眾締造的,但關鍵人物的一筆往往特別醒目。在中醫的近代發展中,國民政府首腦要人們的態度堪可玩味。孫中山出於個人習慣不近中藥,但最終還是受惠於中醫治療;汪精衛曾力主“根本廢除國醫國藥”,但在親見“嶽母重病,西醫束手,中醫二劑而愈”的情況時,開始搖擺兩端;蔣介石並不反對中醫,但也不積極提倡,隻是在關鍵時刻出來表個態,更多體現的是政治權謀……曆史是由群眾締造的,但關鍵人物的一筆往往特別醒目。在中醫的近代發展中,民國政府首腦要人們的態度堪可玩味。

孫中山“不服中藥”識中醫

眾所周知,出生於廣東香山縣的革命先行者孫中山早年學西醫畢業,曾在澳門和廣州行醫,後來才放棄醫務投身革命事業。作為舊民主主義革命的領導者,他對中醫是什麼態度呢?

“予平生有癖,不服中藥。”這是孫中山曾對著名中醫葛廉夫說的一句話。葛廉夫,名蔭春,江蘇江都人,元名醫葛乾孫後人。1925年元旦剛過不久,孫中山先生病情加劇,中外醫生診治之後,認為必須手術。但是此時孫中山先生年已60,家屬和部下都擔心他體力不支,不能決定。約在1月24日,孫中山與葛廉夫見麵,說了上麵那句話。

但這句話,並不表明孫中山厭惡中醫。孫之所以見葛,是因為“昔年有鄉親返粵者,常以先生醫案示餘,明理卓識,不愧名醫”,說明孫中山在廣東時就接觸過葛氏的醫案,並有積極的評價。他開門見山向葛廉夫表明自己“不服中藥”後,接著又說自己“常喜聆中醫妙論”,請葛廉夫“以中理測我病機”。

孫中山自述當時症狀為:“夜不成寐,每晚則麵熱耳鳴,心悸頭眩,嘈雜躁急或胸中作痛,幹嘔,甚則上氣而浮,有時而消。”詢問葛廉夫“此何故?”葛廉夫回答說:“此水不涵木,氣火上升。”並作了具體的解釋。孫中山又問治法,葛廉夫勸其戒怒、節精神等,均為孫中山所無法做到的。於是孫中山又請葛廉夫擬一中藥方,葛氏開了一劑複脈湯加減,並為孫中山解釋了用藥的機理。孫中山說:“我平生未服過中藥,恐不能受。欲以君之藥方,轉示西醫,使師君之法,改用西藥,以為何如?”葛廉夫說:“鄙人不知西醫,西藥能代與否,不敢妄答。”最終,孫中山未服葛廉夫的中藥。

1 月26 日上午,協和醫院醫師認為形勢危急,再來請孫中山盡快決定手術,孫中山應允後,當日下午3 時即入住協和醫院,稍事休息,6時進行手術。主刀者為協和醫院外科主任邰樂爾,協和醫院代理院長劉瑞恒、德國醫生克裏也參加手術。打開腹腔後,隻見肝髒表麵布滿大大小小的黃白色結節,整個腹腔的髒器粘連扭結,屬於晚期癌症多處轉移的診斷。主刀醫生在肝髒表麵切下幾塊組織,當晚由德、美、俄3國醫生對切片進行病理檢查後,斷定是肝癌晚期,無法施治。所以在將肝部的膿吸出以後,隻好縫合起來。

手術後,孫中山住進了協和醫院第301病室。最初幾天,孫中山反應良好,但不久就惡化。維持治療至2月17日,劉瑞恒正式以英文通知家屬,認為已無法治療。在這種情況下,家屬們主張試行中醫治療。但孫中山認為:“在醫院受西醫診視,而陰服中藥,以不誠待人,此絕不可以。如必用中醫,須遷出醫院再議。”

2月18日,孫中山辦理出院手續,遷至鐵獅子胡同行館。因“醫院治療不見效用,家屬及友好同誌認為應采取任何方法,以延長國父生命”。有人推薦中醫陸仲安,為了讓孫中山接受,親友們找到曾由陸仲安治愈腎病的胡適,請他出麵勸說。

孫中山一向看重胡適,當胡適陪陸仲安來到後,孫中山對他說:“適之,你知道我是學西醫的人!”胡適說:“不妨一試,服藥與否再由先生決定。”宋慶齡握著孫中山先生手說:“陸先生已在此,何妨看看。”孫中山於是伸手讓陸仲安診脈,但轉臉向內。陸仲安診視後,處以益氣養陰柔肝方,藥有人參、石斛、沙參、生地、沙菀等,後來又加用黃芪。孫中山服藥後,身體狀況大為好轉,腳腫消盡。主診的克裏醫生報告:血液循環漸有進步,午餐飲食已和沒病時一樣,而且能夠安睡七八小時。2 月20 日再次複診。這時克裏醫師也承認服中藥令病人減少痛苦,不過認為對癌症根本治療仍未敢望其解決。

2月24日還有中醫唐堯卿、周樹芬來視診,發覺其頭身發熱,脈象洪大,舌乏津液,其色鮮紅,已是肝血大虧之證。25 日身體日益衰弱,至27日停用中藥,雜用精神治療、新式抗癌藥等,都無效果。後來腹水嚴重,江蘇中醫王子賢又為其處方“五皮飲”加減,服後小便通暢,症狀減輕,孫中山讚許說:“我也是學醫的,知道中醫有中醫的特長。”然而由於病情無可挽回,孫中山在3月12日辭世。

魯迅對此經過不甚了解,曾誤作解人地說:“那時新聞上有一條瑣載,不下於他一生革命事業地感動過我,據說當西醫已經束手的時候,有人主張服中國藥了;但中山先生不讚成,以為中國的藥品固然也有有效的,診斷的知識卻缺如。不能診斷,如何用藥?毋須服。人當瀕危之際,大抵是什麼也肯嚐試的,而他對於自己的生命,也仍有這樣分明的理智和堅定的意誌。”其實偉人亦是人,有人之常情。而且從孫中山臨終的經曆和態度來看,他所說的“不服中藥”,並非因其“不科學”而抵觸,純粹是一種個人習慣而已。因他是西醫,平時有病自己即已解決,所以未用過中藥。但顯然他對中醫藥的理論很有興趣並有一定的認識,因而最終也接受了服用中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