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是你

穀笑風的書包裏有三隻經過特製的鞭炮,這是他春節回老家過年偷偷帶回城裏來的。盡管有禁令市民不能在市區內燃放煙花爆竹,但穀笑風和許多處在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一樣,對放鞭炮有著狂熱的激情。這股激情可以讓他們膽大冒險,忽視危險。

經過幾天的睬點和探路,穀笑風把放鞭炮的地點定在石子橋。石子橋隱藏在河堤路中段一片舊街中。那裏多是流動人口居住地,平日來往的人也很雜亂,穀笑風認為在橋下放幾個鞭炮絕對不會有人營,因為他見過不少少年就曾經在那裏放過鞭炮。

橋下太髒穀笑風不打算下去在橋墩邊找了個合,"來呀一一呀一一呀呀一一"橋上的行人聽到慘叫聲後都朝橋邊走來,往下探望。 "誰放玻璃鞭炮把人的眼睛炸傷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橋下傳來。隨即,一個拾破爛的男人扶適的位置站好。夕陽正好照在橋上,把過往行人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變形地彎曲在橋墩上。

穀笑風從書包裏摸出一隻塞實在玻璃瓶裏的鞭炮和一隻打火機,用最快的速度點燃引線 。由於害怕被別人看見,出手的時候有點慌亂,隨便往橋下一扔就把手縮回了,臉上雖然假裝得平靜如水,心裏去口緊張得要命。

爆炸聲比預算的時候要遲了十秒鍾才響起,驚天動地的一聲炸日向伴隨著一個直揪人心的慘叫聲從橋底下傳著一個滿臉鮮血的少年走出橋底,站在一塊水泥板上。"是誰呀,炸傷了人家的眼睛要出來負責的呀 " 男人憤怒地朝橋麵上喊。"責任"這兩個字猶如|京天大雷炸得穀笑風腦海一片空白,幾秒鍾內喪失了思維能力。穀笑風從小到大沒少闖禍,比如 :把同學的自行車撞壞了、玩足球把鄰居家玻璃窗砸碎了、把別人的小轎車刮花了、把低年級的學生打哭了等等。每次都是爸爸媽媽出麵處理殘局,他從來不用涉及,所以沒有承擔責任的意識、經驗和膽量。

橋上的人亂成一片,有人陶手機幫打 120叫救護車,有認識那個少年的人一路尖叫著到他家報信。穀笑風在紛亂的人群中悄然逃離 。

穀笑風逃回家,見到爸爸媽媽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有事了。"

以前他每次闖了禍都是說這四個字,所以穀展和蘇紅沒有過多的在意,他們已經習慣了每年出麵替兒子處理一兩件麻煩事。穀展把報紙放下來,用老腔調教育他一下你呀,怎麼那麼不小心?老是給我和你媽媽惹麻煩。我們現在說對不起這三個字都說得麻木了 。然後回頭對正在廚房做飯的蘇紅說老婆,你準備錢,買點厚禮,吃飯要不要… …"轉頭再詢問穀笑風這固的飛弄壞誰的東西?貴不貴重?那個人家大概是什麼身份地位? "他想以此來定奪應以一個什麼樣的級別去賠禮道歉。

"炸傷了人家的眼睛……"穀笑風把事件經過說了之後以為爸爸媽媽一定會很生氣地罵他一頓。結果,穀展和蘇紅卻出奇地冷靜。以前,穀笑風隻要把事情告訴爸爸媽媽以後就再也不關心,隻是這次他卻做不到,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

穀展問了穀笑風三個問題有沒有誰看到鞭炮是你放的?當時那個被你炸傷的孩子有沒有看到你或懷疑你?你是不是慌慌張張逃走的?"他讓穀笑風一定要想清楚之後給他確切的回答。

穀笑風肯定當時沒有誰看到他放鞭炮。那少年肯定也不知道是他,要不在別人找凶手的時候就可以指認。在他走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因為那時人多又亂。

穀展嚴肅地叮囑穀笑風對外人絕口不提此事,由他來處理。

少年滿臉鮮紅的血。

穀展是區人民醫院的醫生,他很快就從一些同行那裏打聽到了,那個羊皮穀笑風炸傷眼睛的少年叫胡磊,現在市人民醫院住院,眼睛裏有碎玻璃塊,已經取出,眼睛不會瞎但傷勢比較嚴重,治療費也是很可怕,現在預計大概要四萬元左右。另外有關他們家的情況,穀展也摸清楚了 。胡磊他們住在石橋旁邊的那條老街,是老市民, 20 世紀五六十年代他們那批人最神氣了,傲氣十足卻沒有什麼能力,幾代人就守著那幾間窄小的樓房做點諸如賣假銀器、賣盆罐碗杯、磨刀、修補陸板等小生意。

胡磊他們家在老街頭經營一小間皮鞋店,一家幾口就靠那個小店每天賣出的幾雙廉價皮鞋賺的一點薄利過日 。

穀展以一種很不屑的語氣說他們那種窮怕了的人巳不得找到一個討錢的機會,如果這事捅開了,到時候小事也讓他們鬧成大事,可以獅子大開口漫天要錢。從此之後,他們就不停地上門騷擾找各種借口要錢。這種人除了沒有文化素質以外什麼惡習都有。他們隻顧利益不懂法律,不是一個官司就能把所有麻煩一刀切斷的 。一旦和這類人扯上關係,就卷入無窮無盡的亂麻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脫身了。另外,讓穀展最擔心的是,穀笑風炸傷別人眼睛的事如果公開出去,學校的檔案上會有對他升學不利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