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繞了世界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起點。綱吉覺得自己像把頭埋在沙堆裏的鴕鳥,不情不願地被拖出來麵對現實。
“啊?呃,當然啦,這個是家族重要的象征啊!”獄寺愣了一下,連忙回答。
“有多重要?重要到可以豁出性命去保護它?重要到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留住它?就像跟巴利安戰鬥的時候一樣?”他的口氣不覺變得尖銳。
獄寺被逼急了,衝口而出:“因為這是十代目托付給我的啊!”
“就是因為是十代目給我的,所以才很重要啊!”
是十代目給我的。獨一無二的證明。
是你。給我的。
所以才會重要。
綱吉呆滯地看著獄寺迅速捂住嘴巴,他白皙的皮膚突然開始漲紅。很會害羞這一點,還是一點沒變……莫名其妙地想著,澤田綱吉突然樂不可支起來。他聽到了。就算獄寺說的是世上最別扭、最轉彎抹角的告白,他還是聽懂了。
兩個傻瓜相背著繞了世界一周,八萬裏的崎嶇路程,最後還是走到了彼此麵前。
真是太傻了。我們。為什麽從未想過轉過身去看看呢?你明明就在我身後。
“呐,獄寺……”他把嵐戒還給獄寺,“你覺得我不夠強麽?”
“怎怎怎麽可能!”獄寺觸電似地彈了起來,馬上因為觸動傷口而呲牙咧嘴。
“可是,”綱吉無辜地說,“你不相信我。”
獄寺隼人正要摸索不存在的炸彈證明他的信任,卻被綱吉輕輕抱住。感覺到他立刻僵硬的脊梁,綱吉窩在獄寺的肩上“噗哧”地笑出來。“即使沒有梵哥列的指環,我也會努力帶領好大家,保護好每個人。”他抬頭看他垂在劉海下通紅的臉孔,“所以每次先保護好自己,嗯?對我來說,獄寺比指環更重要呀。”
“我需要獄寺隼人,活生生的,會對我說‘十代目你早’、會臉紅也會皺眉頭的獄寺隼人,而不是一枚毫無生氣的戒指。”
獄寺的臉色終於正常了些。綱吉貼著他的肩,聽見他小小聲的回答,在胸腔裏震蕩著,形成嗡嗡的回聲:“是的……我會做到的,十代目。”
綱吉發覺自己笑了。沈默了一會,他又低聲告訴他:“我打算……毀掉梵哥列的指環。” 力量太強大的東西會稱為他人凱覷的目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們徹底消失,不複存在。
獄寺沒有遲疑:“十代目認為是正確的話,就做吧。”他不問原因。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猶豫,這也是獄寺讓人沒辦法的地方啊。綱吉苦笑著問:“獄寺不問為什麽嗎?萬一我作出的是錯誤的決定呢?”
青年看著他,嘴角露出一個近乎微笑的表情:“不管十代目要把梵哥列帶向何方,獄寺都會跟從,這不就夠了麽?”
的確夠了。他把頭擱在對方的頸間,臉頰磨蹭著那些長短不一的煙灰色發絲,小聲地問:“那麽,如果有一天,我……去了某個遙遠的地方,獄寺也會每天來看我嗎?”
青年一怔:“遙遠的地方……有多遠?”
“很遠……遠到,再也沒辦法回來的地方。”
綱吉看著對方有點異樣的眼神,知道他已經理解了。於是他笑了:“別作出那樣的表情啊,獄寺,你知道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那一天總會來的。而且,我絕對會比獄寺和大家先到那個地方。”
獄寺低下頭去。綱吉清楚每當獄寺感到自責的時候,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就會飄忽著躲避他的直視。然而過了一會,獄寺抬起了頭。綱吉看見那雙沈著的眼眸,閃爍著蒼翠的嵐氣席卷稀薄的晨霧,綱吉聽見那個低沈的聲線,微帶沙啞卻有著熟悉的堅定,穿破殘露的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