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微有些抖,“我覺那人,或許要害的人,並不隻是我。”
花離愁清絕的麵上浮起一絲若無的笑痕,極淺如清風掠波。
他懂她的話,若今日午飯他未曾被事耽擱,那麼那魚是她二人同食的。中毒的人,必定有他。但若反思之,或許那人想害的是花別枝,自己僅是無足輕重的墊背。
心底漫上層層的涼意。
左商熬好藥,親自端了來。
“樓主,這藥或可緩解三姑娘一時的傷疼。”
“左堂主,明日啟程,去尋你故友。”花離愁端起藥碗,褐色藥汁盛在瓷勺裏待涼。
左商欲言又止,卻是恭敬退下去。
皎月半枚垂在窗戶一角,涼薄的月意輕輕淺淺浮動簷下懸著的玉鈴鐺,清脆了一窗的月。
花別枝目光落在綿白窗紙上,含了半勺藥。
【小徵:北京時間淩晨1:48.困得要瘋了。
獵奇有風險,吃貨需謹慎~~
☆、第二十五章 蓬山此去
垂著青花棉布的馬車裏隱隱透出一股子藥香,迷了一路的蝶,顫動著的蝶翅一簇簇停在車頂上,借了一程。
花離愁垂著眸,一雙微微上揚的眼梢,薄唇緊抿,隻握緊了搭在膝上的一雙纖足。
曾細膩如瓷的腳踝之下傷痕交錯,新傷疊著舊痂。花別枝雙手緊緊絞著坐墊上錦緞的紋理,任花離愁將藥膏塗在腳上。
焉留的毒每隔幾日便發作一次,饒是花離愁盯得緊,也無法時時看著她。
她得了空,傷又重一分。
她不願叫他擔慮,但毒侵上來,實在叫人生死不能。
左商縱然醫術了得,他配的藥也不過是將那毒帶來的苦痛衝淡,壓製其發作的次數。
他們那日離開平涼,一路南下。若無傷痛糾纏,一路行來倒也坦蕩。
花別枝無從知曉自己的離去給嶽長庚惹來多少困擾,但她此時早已自顧不暇。這苦痛迅疾無聲,大半月來已將她折磨的倦色儼然,愈發消瘦。
她不願讓人分心,便強忍著,舒展一臉笑意,擋住四麵八方的探尋。
棧道風檣,眼湖裏蟄伏著倦意,訪古尋跡,她卻是興致正濃。
馬車破開道旁草色,卷了一尾漣漪,駛進城中。趕車的俊俏少年喚作十四,是花離愁貼身的影衛,如今來趕車,也是得心應手。
她半靠在花離愁肩上,竟能在顛簸的路程中睡了一陣。
醒過來時見花離愁正抱著她往車下走,一雙琉璃似的眼瞳裏散開霧氣,她咕噥了一聲,“我們在哪兒?”
“你若是困便安心睡,夜已深了。”花離愁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貼著她耳畔掠過,挾卷起一小股微燙的風。
她試圖同困倦較勁,迷糊開口,“我不困,你昨日許諾,要陪我去燈市看的。”
滕城城郭雖小,但製燈的工藝極是有名,家家戶戶以此為業,皆是富足。他們甫一入城,便遊進一潭燭光燈影築成的湖,惑惑光影搖動,怎樣也鳧不到岸。
此時夜深,街上懸著的燈燭業已將盡,但此時光束尤為鮮亮,雖不比白晝,卻也映的人臉上一抹皎白。
花離愁垂首看她,麵上平素的清凜被燭光打散,融進幾處毫無緣由的溫和。他緩聲道,“此時街市冷清,大抵都閉門歇業,我明日陪你再看就是。”
“你說話可得算數,不然往後我不信你的話。”得了承諾她還不甚放心,非要他點頭應許才可。
這處客棧大抵是素雲樓的屬下,十四熟門熟路在前引著一盞燈籠,葳蕤開著花瓣的燭影便攀上腳下一格格的青灰地磚。
她被花離愁抱著往樓上走,路過一處客房時竟隱約聽見一絲琴聲。待她偏著腦袋細聽卻又不見,她疑心自己聽錯,卻見花離愁神情微凜,將她抱得更緊。
她如此留了心,十四引著他們在走廊倒數第二間房住下,左商最末一間,天涯挨著他們在隔壁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