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望著些什麼。
“先生。”她喚了一聲。
顧詡白轉過身,先是怔了怔,繼而笑道,“你這一覺,委實睡得好。”
她那時哭著窩在顧詡白的懷中,不知何處睡過去。待醒來時,隻望見花離愁。
她頂風咳了幾聲,道,“我們是去找鬆夫人的罷。”
“是。”顧詡白道,“這就要到了,你醒得極是時候。”
遠處依稀顯出一個小小村落,船借風勢行得快,不多時便靠了岸。船並岸後,花別枝望著比肩而行的二人,才明白從心底倏忽閃現的那個念頭如同一團細碎的氣泡,輕易便碎了。
花離愁與愀然當先下了船,她磨磨蹭蹭跟在顧詡白的身後,若不是她不懂得搖櫓控帆,指不定會一時起意乘船而去。
村落不大,零星幾十戶人家,行人疏疏,隻有看家護院的狗聞聲吠吠不止。
約莫走了兩盞茶的功夫,一行人在一竹排圍攏的院門前停下來。
竹門敞著,一眼便可窺見院內種種。幾隻煞白的鴿子伏在地上細細碎碎不知在啄食些什麼。
十四當先過門而入。
竹屋的門吱呀一聲豁然打開。一老婦人姿容絕絕,啞聲道,“將門關好。”
花別枝心下了然,這便是鬆夫人了。
竹門編製的稀落,乍看不過是擺設,花別枝走於最末,雖然心下驚詫,也還是聽話的將竹門拉過來關好。
再抬頭時,隻餘了顧詡白同她隔著幾步等他,先前的三人進了屋去。花別枝隻望見愀然搭在門檻上的一抹水紅的裙腳。
倏忽隱沒在一片沉黯裏。
雖屋舍內望之昏暗,但院落裏卻是難得的敞淨,顧詡白垂手望她,笑道,“不敢走?”
花別枝瞪他一眼,賭氣道,“誰說我不敢的,陽光大好,我多曬會兒暖和暖和——”
“這樣便不冷了罷。”顧詡白牽起她手,一同往前走。
她試圖把手從他掌心裏逃出來,但望著猶如一隻張著大口的巨獸般屋舍,權衡一番,還是打消了念頭。
顧詡白察覺出她的念頭,輕輕勾起唇角,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牢。
甫一進門,撲麵是沉鬱的藥香,熏得人沉沉欲睡。花別枝皺著鼻子,頗為好奇的四處查看。
房中擺著幾列木櫃,上麵陳列著瓶瓶罐罐,屋角一處火爐上燒著一個藥罐,汩汩的霧氣從未曾封牢的藥罐裏湧出。
鬆夫人步履輕捷,垂著眼皮不再搭理眾人,自顧去揭藥罐上的蓋子。愀然跟過去,熟稔的從櫃上取了一隻寬口細頸的瓷瓶遞過去。鬆夫人接過,將滾燙的藥汁徐徐注進瓷瓶中。
鬆夫人的動作極緩,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她才將瓷瓶封好,這才淡淡看向眾人。視線緩緩掠過眾人,她抬眼對愀然道,“然丫頭,帶他來罷。”
這句話說完,目光在花離愁身上頓了頓,舉步往內室走。
愀然溫婉的笑了笑,低聲道,“公子,隨我來。”
花離愁舉步隨在她身後,十四意欲往前,花離愁抬手製止。
“樓主。”
花離愁側臉淡淡道,“無事,你留下。”
花別枝打從一進門便被馥鬱的藥香熏得喘不過去,偷偷去看其他人,皆是尋常神色,她舉袖捂著嘴巴,捧著一張臉好似牙疼。
她別過臉去看火爐裏冉冉的火光,是以花離愁臨去時的一眼便錯漏了。待她佯作無意轉過臉時,卻隻聽聞內室珠簾搖曳的輕響,隔著四周寂靜的藥香,再聽不見其他。
內室陳設簡易,隻幾張竹椅,一桌一案。牆上幾幅畫,掩進水墨去。
方才站定,卻聽鬆夫人開口,“要救哪一個?”
愀然搶先道,“婆婆,兩個都要救。”
花離愁道,“有勞夫人。”
鬆夫人微一詫異,嗤笑道,“花樓主,縱使你們素雲樓權勢遮天,但我老婆子看病的規矩,你須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