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近,夾雜著兵戈交擊鐵甲摩攃的聲響。
這是……
花別枝感到後背倚靠著的身子僵滯住,心跳亂了節律。
刹那間如醍醐灌頂,一股涼意順著腳底竄上心脈,若不是被嶽長庚製住了言語,花別枝怕是要驚呼出聲。
入夜宮牆裏,鐵甲重兵,宮門深鎖斧光刀影,果真是大事不妙。
待一對巡視的士兵走過,貼靠在牆上良久的二人方才暗自鬆了口氣。
“跟我走,別出聲。”嶽長庚忽的將花別枝的手握牢,牽著她拔足而行。
提氣掠行,足不沾地似的。過了幾道回廊,趁夜色掩映終是到了要到的地方。
過往印象隨之一一浮現,花別枝認出這便是許久之前嶽長庚帶她入宮時來過的院落——長榴殿。
或許此時石榴花不見,葉子也落盡了罷。這般想著暗自歎了口氣,她心頭掠過無足輕重的念頭。
長榴殿的院門緊閉,五六個士兵執戍門外。
這看防的辦法著實有些將就。
嶽長庚看過一眼,旋即拉著花別枝往一側宮牆邊走,不待她回過神來,人已被嶽長庚攬住,鯉躍龍門般的過牆而入。
落地無聲,長榴殿裏燈火昏昏。
才走出幾步去,便聽有琴聲被風絞碎,零落刮進耳朵裏。
嶽長庚已鬆開了花別枝的手,動作間已不見先前的凝重,疾走幾步推開殿門。
淡淡的檀香味撲麵而來,隨著門開,於燈燭下對影而坐的兩人便映進眼瞳裏。
泠妃一身素衣,執杯飲茶。見兩人來隻是徐徐飲完,緩緩擱下杯盞。
臨窗撫琴的是嶽長風,幾月不見頗是消瘦,他似乎是沉到自己的琴聲裏,有些無動於衷。
“庚兒,你來了。”泠妃抬眸,一雙美目滿是慈愛。
嶽長庚俯身行禮,“孩兒叫母親受苦了,孩兒來得遲了。”
泠妃道,“你不來,太子不敢妄動,又怎會受苦。隻是如今宮中裏盡有嶽銘舟把控,你須得小心才是。”
“母親放心,一切妥當隻待我去見一個人。”
花別枝愣了愣,隻見嶽長庚轉身往外走,衣袖擦過她的手背,殘留一觸即逝的柔軟。
“庚兒!”
琴弦猝然崩斷,嗡鳴在房中低徊。
嶽長庚步子頓了頓,而後不發一語決然離去。
“喂,你……”花別枝追了幾步。
“葉姑娘。”泠妃開口,見花別枝疑惑不明的停下來看她,神色頗是為難。
“我知你有不明白的事要問庚兒,隻是過了今晚一切便是盡頭,前途叵測莫名,還望葉姑娘呆在長榴殿耐心的等。”泠妃柔聲道,“你在這裏等著,庚兒會給你答案。”
“可是……”
一聲極冷的嗤笑切斷花別枝的話,長久沉默著的嶽長風靠近她,漫不經心的道,“她既然那麼想去送死,母親又為何要攔她。”
花別枝心下一涼,脫口道,“你是說他會死,你明知道還要他去,你……”
“我說了是你去送死。”嶽長風走至她身邊,微微垂首,順風順水捏住她的下巴,邪魅一笑,“你去是送死,留在這裏或許可保一命。”
“長風,不可放肆。”泠妃疾步走過來,一把拍開他的手。
嶽長風大笑數聲往軟榻上走,“母親這般護著她,是當真了麼?”
花別枝看著泠妃的麵色在刹那間褪盡血色,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冰涼,微微有些顫唞。
嶽長風又道,“母親莫不是心軟了?”
泠妃正待說話,卻見花別枝打荷包翻出那枚玉質的長命鎖,模樣認真道,“泠妃娘娘,可容相問,這玉鎖到底緣何送予我?”
泠妃緩了緩,道,“你是庚兒的心上人,我這做娘親的怎樣也要好好相待才不致委屈了姑娘。”
眸光微冷,花別枝恍若未聞,又道,“娘娘您可是將我當作故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