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段(1 / 3)

便可不與那人一別經年。

覆著雙眸的布帛揭開,等看清眼前的人的容顏,花別枝知道此時連呼吸也是多餘。她握在圈椅上的指節鈍痛,汗水紮進眼睛裏,卻顧不得擦。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

幹癟的眼皮,陳舊而深刻的傷疤,深陷的眼窩,原本該是生著晴空碧水般眸子的地方,空無一物。

見過嶽長庚那雙美得叫人窒息的眼瞳,才知殘忍才知痛。

嶽長風沒有騙她,似真似假的玩笑話,是她不信,可是嶽長風從未騙她。

突如其來的悲愴在身體中奔竄遊走,想尋得一個出口。而終於在嶽長風若無其事的將布帛在腦後係牢,露出無關痛癢的笑時,花別枝慢慢弓起背來,想要把自己藏進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因為我先哭了。”嶽長風像是在解釋,“那時他們還沒想好要先刺瞎誰的眼,我便為他們做了決斷。”

“等傷了風兒後,他們再也下不去手。”久久沉默著的泠妃開口,“隻是不必本宮動手,那些人也不會活著出宮。”

於是那些秘密,被歲月封緘,隻待重見天日的那刻。

因為用力蜷縮著,胸腹中似乎也翻攪著疼痛起來。花別枝掐緊了掌心,慢慢直起身子。

遠處隱約傳來喧嘩的聲響,奔跑尖叫廝殺怒吼一一叩響了門扉。

花別枝踉蹌著站起來,卻隻覺得手腳虛軟,才邁出去複又跌回椅子裏。

心中一空,驀地滾過一道戰栗,她咬唇看向泠妃。

“啊呀不好,本宮忘了葉姑娘你是客人,這香你許是聞不慣的。”泠妃滿臉歉意,隻眸子是冷的。

蟄伏在過往裏的某些熟悉的片段毒蛇般咬在她頸上,毒液漸漸滲透進她的身子,半邊身子快要麻痹。

江南葉府一探,她遇見南宮雪時聞到的那抹香,緩緩同眼下這個重合。

南宮雪給了她解藥,隻是她不信。她做錯了許多事,隻求來日尚多,好叫她細細補過。

潮水般的廝殺聲自遠處湧來,卻在長榴殿外停住,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時間過去了不知多久,待到天色微微泛白時,才有人推開長榴殿的門。

帶著濃重的寒意與血腥之氣,花別枝混沌的眸子裏闖進一襲高大挺拔的身姿。

疲憊不堪的眼睛用力眨了眨,下一刻就有濕意彌漫眼眶,花別枝咬了咬唇,終於忍不住道,“離哥哥,你怎麼才來啊……”

隨著逐漸靠近的腳步,一點點映亮來人的臉。

冷峻的麵上滿是殺戮之氣,花離愁朝她伸出手來,冰涼的指尖才碰到她的臉就觸電般縮回去。

他身上沾了血。

猶疑不過須臾,花離愁扯落染血的外袍,繼而傾身將花別枝攙抱在懷中,這才看向兀自飲茶的泠妃與懶散歪靠在榻上的嶽長風。

“花樓主,你可是好本事。”泠妃開口道,漫不經心的語氣裏隱藏著一閃即逝的慌亂。

花離愁聞言道,“泠妃過譽,枝兒叫你費心了,倒是我要多謝你。”

見泠妃欲言又止,花離愁才又道,“你若是在找嶽長庚那大可不必,他不會來。”

“你!”

“他不會來,但我會叫娘娘你見到他。”花離愁話語裏是睥睨萬物的冷峭,說罷打橫裏將花別枝抱起。

“花離愁,本宮真是小看你!”

身後泠妃尖刻的喊聲被寒風割碎,花離愁不予理會,隻是先前駭人的殺意盡數散去,垂眸看向花別枝的神情那樣暖,美好的像是個不願醒來的夢。

☆、第七十二章

走過一道門,卻再聽不見絲毫的喧囂,似乎之前那些驚心動魄的廝殺都是假的。隻是不妨落進花離愁漆黑得毫無盡頭的眼波裏,花別枝便將這些都忘下了。

四幕闃然,心如擂鼓,怦然而動。

轉眼就到最末一道門前,花離愁忽然駐足,將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