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靜立著,麵容隱沒在晦暗的陰影中、看不清表情。聞言,也不過輕飄飄瞥了少年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滕莫名地覺得有點毛。

宜野的語聲仍在繼續。

“……在頭盔上發現了你的指紋,體檢報告也全部吻合。視覺毒品、殺人嫌疑,這些都會成為量刑的參考。根據你的犯罪係數,最壞的結果是被處決。如果想要爭取減刑,就盡量配合警方調查視覺毒品的來源、和非法社區的組織者,還有這些——”

他輕按一下終端,將投影開啟,赫然是那天在足利房間看到的駭人死骸照片。

“將你殺害的受害人資料和詳細細節全部說出來。”

靜了半晌,足利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

“殺害……?你在說什麼呀,小、哥?那些人可不是我殺的……”

宜野座的神色登時含了絲慍怒,語氣尖銳起來。“事到如今還想抵賴麼?”掌心微微用力拍在桌上,“……殺人犯。”

“……殺人犯?哦呀哦呀,你是想要侮辱藝術家的信仰嗎?”足利的目光陡然變得懾人起來,被拘束衣包裹的柔軟身軀仿佛一隻盤踞的蛇。“不過也是,你這種自以為是健全人的愚者是不會理解的……”

目光移向宜野手上的投影,足利看著那些斷肢的眼神簡直堪稱“憐愛”——

“‘殺人’?簡直是褻瀆式的臆測……這些都是為了體驗最強烈的知覺和自我、親手獻祭自己生命的高潔之人!不僅如此,還將這美麗的禸體、這驚人的藝術拍攝下來、與我等分享,引導我等……”

宜野聽得皺起眉頭:“到底在說什麼……”

一直站在宜野身後的狡齧突然出聲。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自殺的?”

說話間狡齧上前一步、站到了宜野身側。

足利以不加掩飾的癡迷目光看著狡齧。“‘自殺’?……雖說不是什麼聰明的措辭,不過對眼鏡小哥這種藝術盲人來說,大概就是這樣了。”

宜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開什麼玩笑,你是想說他們自己殺死自己、還讓別人將自己分屍!?簡直一派胡言!”

足利哼笑起來。

“分屍?措辭還真是粗魯……那可是重要的儀式啊。獻祭自己之前,當然要拜托可靠的同伴來完成最後的儀式,將已經成為藝術品的自己製作成真正的藏品。不管是誰都好,總之就是同好一類的吧……”

這個瘦得駭人的男人斜倚在椅背、刻意將身軀扭出柔軟而古怪的弧度,簡直讓人懷疑他沒長骨頭。

他掃了一眼投影上的殘肢。

“這些人啊,都是我的‘前輩’。看到了嗎?這麼美麗的刺青,完成度已經高妙絕倫,恐怕已經無法再下筆了,否則就會破壞畫作的整體美感。正因為如此,就要好好保護已經蛻變成藝術的自己的禸體,反而不能夠再體會到疼痛帶來的深刻知覺……小哥,你知道嗎?排針刺入肌膚的甘美疼痛,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享受……”

輕聲細語的足利紘一,無機質而空洞的雙眸卻綻放出明豔的色彩,越發讓人聯想起兩棲類陰冷的豎瞳。

“……可是當刺青已經完全完成後該怎麼辦?要戒斷這種享受是多麼惱人和痛苦啊。不,這是上天對已經在人世間實現了全部存在意義的我們、嚴厲的提醒——是時候該畫上句號了,在自己最美麗的時刻真正地變成藝術本身……而不是等到這具身體腐朽、刺青褪色、知覺遲鈍時,才苟延殘喘地迎接毫無意義的垂暮死亡……在自己的生命最富活力時親手將其了斷,便能體會到最深刻的知覺。”

滕這會兒聽得饒有興致,小聲自語:“什麼嘛,原來是變態自殺愛好者團體?”掃了一眼宜野座,表情就又愉悅起來;胳膊肘輕輕一碰刺賀,壓低聲音:“小凜?快看監視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