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林品契的腦海裏不由的想起一些舊事,當時他忙於征戰忽略了家中身懷六甲的妻子,等到難產的消息傳來,他急急忙忙趕回家中見到的便是她孱弱不堪的屍體。
那是他這輩子永遠無法釋懷的遺憾和悔恨。
“阿淺,我對不起你阿娘。”坐在地上甚是頹然的他突然捂著自己的頭,帶著悔恨和痛苦的說道:“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林楚淺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安慰。
雖然她對生母沒有任何記憶,但是見到他如此難過也跟著心情沉重。
老管家很快將大夫帶過來了,林楚淺顧不上安慰她阿爹,連忙上前詢問:“大夫,如今胎兒有些橫過來了,不知您可有什麼法子?”
“剛才老夫把脈時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胎兒就橫過來了?”那大夫是個古稀之年的老大夫,聽聞是對女子生產頗有建樹,有數十年的經驗。
結果便是這老大夫冒著冷汗,為難的說道:“胎兒橫過來了,老夫也無能為力啊!”
“……”林楚淺心跳漏了一拍,驚覺不好。
坐在台階上的林品契聽到了也嚇得連忙站起身,拉著她問道:“你說寧蘭肚子裏的胎兒橫過來了?”
一個大男子,如何知道胎兒橫過來是什麼意思,但聽那大夫的語氣便察覺到是難事,頓時他的神情便緊張了起來。
林楚淺欲哭無淚,腦子裏各種思緒混亂不堪,耳邊還傳來衛寧蘭的呻吟聲,麵前又是一大攤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費盡心思請來的大夫還這般不靠譜,真是妄為醫者,
“阿爹你此時千萬別慌,衛姐姐在屋裏生產,她剛才跟我說不想你進去便是怕你比她還驚惶。”林楚淺定了定神,心中已有決算。
她轉過頭,臉色凝重的說道:“阿爹,我定會為衛姐姐請來大夫,在我回來之前,你一定要穩住場麵。”
林品契馳騁沙場數十年,從未在何時何刻有去現在這般的緊張和膽怯。
他害怕舊事重演,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胡思亂想。
“阿淺,阿爹能穩住陣腳的。”
“好,那你們一定要等我回來。”
林楚淺交代好事情以後,焦急的命人備馬。
迎麵而來的風揚起她的長發,街上的行人被她的氣勢驚得退避三舍,當街策馬,一抹身影快速的穿街而過引起許多人的注意。
此時的她也顧不上其他,奮力地甩著那邊,直奔濟世堂而去。
生死危急關頭,她總是能想到鍾晏。這個明明是絕世神醫,卻偏偏喜歡給人看豬仔的大夫。
馬不停蹄的到達濟世堂,林楚淺翻身下馬,直奔屋內。
櫃台的小廝見她有些狼狽,剛想張口詢問。便被她直接打斷。
“鍾大夫呢?”
小廝一愣,被她淩厲的氣勢嚇到,伸出手默默的指了指裏屋。“在裏頭。”
林楚淺顧不上道謝,橫衝直撞的衝進屋內找了一大圈,最後發現鍾宴正在院中午睡。她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往外走。
鍾晏不明所以,被她驚擾倒也沒生氣。“林小姐這是做什麼?”
“家中有人生產不順,有勞鍾大夫陪我走一趟。”
鍾晏一聽,女子生產向來是與生死危急,也顧不的職責她的魯莽,提上藥箱便跟她往外走。
林楚淺翻身上馬,側過頭來對他說:“鍾大夫上馬吧。”
年過半百的鍾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內心有些忐忑。
原以為是做馬車或驕子,誰知道竟是騎馬,還是與名門閨秀同騎一匹。
“林小姐,如此於禮不合要不老夫驅車趕往林府即可。”
“人命關天,何需拘泥於小節。”
林楚淺隻擔心衛寧蘭撐不到自己回去,心急如焚,那裏顧得上什麼禮數。
見他還躊躇猶豫,她不由怒喊:“醫者父母心,家中有人等著你前去搭救,我們快走吧,鍾大夫。”
鍾晏微愣,略帶這話似曾相識。她又連連催促了幾句,顧不上內心的悸動,他連忙翻身上馬。
林楚淺的馬術很一般,但在今日發揮到了極致,一路飛馳,橫衝直撞。
驚得街上的行人紛紛四散奔逃,雞飛狗跳。
坐在她身後的鍾晏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汗味,顛簸的馬背讓他恍惚又想起了多年前的畫麵。
“林小姐不由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吵雜的風吹散了他的聲音,專注於騎馬的林楚淺疑惑的側頭。
“鍾大夫,你說什麼?”
見她年輕嬌豔的麵容,與他記憶中的白姨娘大相徑庭,他輕歎一聲,搖頭不語。
那人已經在十年前便已經毒發而逝,任憑他如何遺憾惆悵也無濟於事。
斯人已逝,何需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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