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側過頭,露出半邊極美的側臉,麵頰白皙如玉,唇邊竟又緩緩流出一道嫣紅血絲。臉上露出落寞又隱忍的神色,真真是我見猶憐。
瑞王扶額,這妖孽,做戲功夫倒是一等一的。
這副情景看在眼中,連周繼明也有些猶豫,竟覺得自己這一劍真是不該。
張冀長早撲了過去,扶住童僖,關切地問:“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童僖溫婉的笑著,搖搖頭,卻又咳了起來,更是看得張冀長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瑞王見戲已做足,也走上前去,怒喝道:“你們要反了不是!童僖是我安排在袞王身邊的暗卒,十來年來忍辱負重,受盡百般苦楚,一直衷心為我,他所做那些亦是為了博得袞王信任,實是身不由己。他為了除掉袞王,身負重傷,亦失了一條手臂,忠心可表!就連你們這些日子來吃的軍餉都是他變賣家財所供給!如今他回到這裏竟還受自己人苛責!”
瑞王大怒,一張俏臉都泛上慍色,氣得指著手下眾將大罵。
瑞王軍眾將見他們殿下都如此說,才知此事始末,又見平素涵養極好的瑞王都氣得破口大罵,更是羞愧,周繼明也垂首立著,不敢吭聲。
待瑞王脾氣發的差不多了,史克又恰到好處地出現,將這些無故擅離軍營的眾人訓斥了一遍。眾人這才找到台階,匆匆離去。史克與瑞王亦隨眾人而去。
一大群人轟然而來,又吵嚷嚷去了,屋中忽然又靜了下來,隻餘童僖與張冀長二人。
“童僖……你……你怎麼樣了?”張冀長仍是驚魂未定,關切地問。
童僖舉袖抹去唇邊血漬,站起身來,一臉冷然。
張冀長扶他坐在椅子上,不由又問道:“童僖……你可有什麼不舒服?”
童僖默然不語,張冀長便也沒不知說什麼,訕訕在一邊垂手立著。
看著童僖默默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衣角上還有些許灰塵,張冀長隻覺心中充滿無盡疼惜。隻想將這個人抱進懷中,放進心頭,融進他的整個生命裏。
想要照顧他,保護他,疼惜他,一輩子,長長久久,永永遠遠。
千言萬語堵在胸中,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些話,從昨日重逢起,他便想向他說了。
而今這樣的想法尤其強烈。
“童僖……你……武功沒了?”張冀長突然開口。
童僖麵上掠過狼狽,隨即又恢複冷硬。
張冀長幾乎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怎麼一開口,卻又成了這些?
“你……手腳也不便……”
童僖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張冀長看著他的反應,直想給自己幾個耳光。然而他不能停。這樣的話,他已經憋了太久。這樣的勇氣,若一旦停下,隻怕就再無法聚攏。
“我聽說……我聽說太監老了都很淒慘。孤苦無依,身體虛弱,甚至連如廁都無法自理。”
童僖臉色劇變,憤然而起,看都不看他一眼,便直挺挺往外走去。
張冀長一把拉住他。
“我聽說,你萬貫家財散盡,終於換得自由身。現在已是身無分文。”
童僖臉色已是難看到極點,被張冀長緊緊攥著右手,卻仍是梗著脖子,不肯回頭。
身後的男子歎息一聲,從背後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瘦削的身體。
觸到他空空的袖管,張冀長心中更是疼得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