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到夜幕降臨,遣走了所有的人,屋子裡已經空空蕩蕩,卻還是不能將心裡也一併祛除得乾淨。
蕭若揉了揉眉心,強自靜下心來翻看文書,看著看著,看了許久,才發現還在看第一卷。
扔到一邊去,索性梳洗睡覺,躺倒床上,卻還是久久不能成眠。
努力忽略去不再想,心底隱隱不散的,還是從午間,甚至是昨日聽到流言的時候就開始的心疼。
怎麼還會心疼?!
這個疑問隻是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卻是淡淡的悲哀和憤怒......帶著鋪天蓋地的疑問而來。
為什麼要和袁紹結盟......還立軍令狀?
就算立了軍令狀,隻要和她一戰,偽裝敗退不就得了,怎麼就轉不過心思?
......
一直這樣想著,直到天明,才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好像落入了一個巨大的夢魔,隱隱約約道人影在床前,能察覺到,卻睜不開眼。
有人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一下一下,手指間含著溫柔,好像永遠都撫不盡一般,暖意投過指尖,絲絲縷縷,連綿不絕......
似乎在耐心地替她驅走恐懼之意。
慢慢地,夢魔平靜了下來......
隨著呼吸的平緩,卻能感覺到有灼熱的氣息,輕輕地觸到臉上......
輕輕移動著,從睫毛,到臉頰......最後......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含著萬千溫柔繾綣地,覆蓋在了她的唇上。
隻是一觸,心底好像驟然被掀翻了,心口好像被一雙大手使勁揉搓著,帶著以為已經沉澱得無所遁形地悲傷,酸楚,思念,一齊翻捲上來。
甚至能感到,接觸的每一寸,每一寸的溫柔裡都含著苦澀,眷念地渴求著顫唞著。
你來了?
不敢睜眼,甚至不敢看......
不敢去猜,不敢問。
隻是小心翼翼地,在夢裡珍惜著覆蓋下來溫暖。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一瞬間感到荒唐,卻又在下一刻,荒唐得滴下淚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看盡吳鉤(下)
此時,曲桐關以東,曹操大營之中,一道白色的人影立在河邊,任由風吹著衣袂,目光卻緊緊鎖在曲桐關上不動。
「郭祭酒站在那裡做什麼?」
此夜樂進當值營房,而他在兩個時辰之前路過就發現郭嘉站在那裡了……這麼長的時間,似乎一步都沒有挪過。
「……嗯。」郭嘉手指微微動著,好像在擒拿那河風輕輕把玩一般,隻是下意識地應。
聽腳步聲走近,又微驚:「嗯?」
見他似乎剛發現自己靠近的模樣,樂進便有些哭笑不得:「祭酒,夜寒風大,莫要站在風口,快快入營吧。」
「好生奇怪……」郭嘉喃喃自語著,再一次為這風向蹙眉。
「樂將軍未曾察覺到?」
「有何不妥?」見他神色奇怪,樂進心裡也是一緊——莫非是敵軍有什麼變動?
「曲桐關長吹東風……」
「這個我知道。」樂進大大咧咧道:「隻是祭酒不是已經讓我派人去把絃樂弩毀去了麼……」
郭嘉神色悄然一變,緩緩將手封到唇上:「將軍,此事你知我知,千萬莫要傳到了主公耳朵裡。」
「為何?」樂進微愣,他在蕭若手下呆過,知道這個女子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之處,提早毀去了絃樂弩這利器是再明智不過之舉,是功非過,為何不能讓曹操知道?
郭嘉微微瞇眼,輕笑了一聲:「文謙隻是記得我說的就是了……」說著撫平了被夜風吹得褶皺的衣袍,淡然道:「主公下不了的手,狠不下的心,我等若不擔當,要武將謀臣來何用……唔……文謙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