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賜光謬領否?”後麵一句話說得異常俏皮,叫林默會心而笑,道:“妹妹如今越發錦心繡口了。”
黛玉笑道:“不敢當。哥哥珠玉在前,愚妹也隻好奮起直追,不然豈不愧對探花郎之妹的名義?”
兄妹幾個互相開著玩笑,輕鬆愉悅地去了已經設下菜肴食饌的後花園涼亭之上,一邊享受著涼習習的晚風,一邊品嚐著家鄉的美食。
林默見家裏仆役們各就各位,處處整潔有序,井井有條,心下略略詫異,竟然比往日自己離家前還要規矩些,便笑著對黛玉說:“我不在的這一年,讓妹妹受累了,不過,看著妹妹精神很好,卻又叫我放心了。”
黛玉確實看起來氣色很不錯,身量又拔高了些,卻不像往日那般纖弱,眉眼依然嬌花照水般柔美,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沉著決斷的英氣。
黛玉微笑著,略略挽起一點衣袖,給林默夾了一筷子菜,說:“我倒是沒怎麼受累,全靠哥哥往日安排得妥當。有教引嬤嬤指點著,還有將離和管家幫襯著,我也就是發號施令,閑時看看賬本就是了。”
林默說:“妹妹天資聰慧,些許理家小事自是手到擒來。”
黛玉微微撅嘴道:“哥哥又取笑我了。”
林猷插嘴說:“你們兩個人文縐縐地打什麼啞謎啊?要我說啊,姐姐管家管得是有些受累,不過,也幸好有些事情做,不然,還不得悶死了去?哼,你就把我們丟在這裏不理!我還好些,時不時去找姐夫玩兒,姐姐就隻能在家裏死坐著!”
一句“姐夫”羞得黛玉連耳帶腮全紅了,嬌斥道:“猷兒!你胡說什麼!”
林猷無辜地眨眼,道:“我哪裏胡說了?本來就是姐夫嘛。”
黛玉氣得要過來擰他的嘴,林默見黛玉急了,便忙嗬斥林猷說:“確實胡說,我都要打你了。你姐姐還沒過門呢,喊什麼姐夫?叫外麵的人聽見了,要背地裏嚼說的。”
林猷吐吐舌頭,說:“這不都是咱們一家人在這裏,我才開個玩笑逗她玩嘛。”
一時飯畢,林默便吩咐下仆們把行李搬過來,將給弟弟妹妹們準備好的禮物一一拿出來。
黛玉的是各種鑲嵌珠寶的赤金首飾頭麵,各種精美倭緞羽緞及夏季穿著的綢,紗、綾等布料,還有一匣一匣的珍珠瑪瑙,林猷的則是玉佩、玉帶鉤、金珠嵌寶的發冠並各類衣飾,還有端石、澄泥等名硯各五方,程君方、吳去塵等名墨各兩匣,柳絮池塘、小紫穎等諸名筆各兩匣,各色宣紙各八刀。
另外還有給闔家人一起賞玩的古今名人字畫法帖五十餘件,珍本古籍一百餘冊,揚刻書籍五十餘套,各色雜書二百餘套。
黛玉對金珠之物不感興趣,倒是見了這些珍本書籍十分喜愛,從中抽取了幾本翻開來一目十行地瀏覽了起來。
林默說:“妹妹,這些書搬回來就不搬走了,留著你慢慢看。不過,這會子不要看,點著燈看書熏眼睛,等明天天亮後在日光下看。”
黛玉戀戀不舍地將書放了下來,忽然眨著一雙靈動的眼睛,說:“哥哥,我怎麼覺得你不像是回家來暫時修養的,倒像大搬家一般,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林默掩飾地說:“這段時間精神不太好,我已經和皇上告了病假,調養個半年一載地再說。”
黛玉點點頭,乖巧地說:“身子要緊,哥哥別思慮過多,好生調養為上。”
偏是林猷調皮,歪著頭打量著林默,說:“我怎麼覺得哥哥麵色紅潤,說話也是中氣十足,不像是生病了,莫不是得了什麼……”
見林默瞪他,林猷便自己往口中塞了塊桂花糕,鼓著腮幫子吃點心,沒下文了。
不是林默刻意要瞞著黛玉姐弟,實在是這個事情告訴他們也是叫他們白擔心,還弄得自己也束手束腳地。
次日,林默起床後陪著黛玉姐弟們一起用了早飯,然後聽了一會子林猷的功課,回家後恰逢黛玉召集了管家媳婦們過來問話,林默亦是駐足聽了一會兒。一樁樁事情黛玉都是拿著賬本上現有的前例來處理,中規中矩,一步也不肯多走,此外,該獎勉的獎勉,該懲戒的懲戒,叫下人們都心悅誠服,即便是受了懲戒的也說:“姑娘判得公道,老身們無話可說,以後自會警省。”
林默聽了十分放心,黛玉能如此,以後出嫁了不說是在夫家八麵玲瓏,總歸是叫人挑不出錯來的。
下午,林默去找了王瑜。
王瑜因為還是單身漢,而且不在此地作長久打算,便沒有置辦家宅,索性就住在知州府的官驛之內。
這官驛,實際是一套三進的大宅子,大門被紅色油漆塗刷得油光可鑒,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位拿著殺威棒的衙役。林默投了拜帖,便有王瑜親自出來迎接,一壁走,還一壁說:“林大人怎麼回了揚州也不和我說一聲,有失遠迎啊。”王瑜和林默同為五品官銜,但是林默是京官,自然身份要高出一籌。
林默笑著說:“客套什麼!我現在不當官了,你也別叫我‘大人’。”
這個事兒王瑜是看了邸報的,已經知道了林默辭官的事情,隻是不知道詳情,他正想問問林默本人呢,便說:“好好好,咱們不客套!來,進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