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王子們就如同大荷葉庇護下的嫩荷,在頭上遮風擋雨的大荷葉忽然被“哢嚓”一聲折斷,卻叫他們倉皇之下如何麵對風雨的來襲?
在這種時候,他們能依靠的隻有大哥淳於釗而已。
夜晚,淳於釗將頭埋在林默溫熱的頸窩裏,悶悶地說:“我隻有你了,請不要誤解我,請不要離開我。”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淳於釗攬緊了林默,祈望著最深切的理解和慰藉。
林默沒有回答,而是溫柔地婆娑著他的脊背,就如同吹麵不寒的楊柳風,叫淳於釗胸中各種激蕩不已的情緒奇跡般地漸漸地平複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默才略略後退一點,低低地說:“即位吧,現在即位有百利而無一害。”
淳於釗捧著林默的臉,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裏,說:“好,我聽你的,不過,我的心意永遠不會變,我愛你,隻愛你。”
次日,淳於釗接受了眾臣的勸進,並於再次日舉行了一個雖小卻周全的即位儀式,在魯南稱帝,同時下詔書將淳於燨的朝廷大肆斥罵了一番,稱之為“偽朝廷”,以正試聽。
隻是在兩人獨處處,淳於釗生怕林默有什麼誤解,隻好反複表白自己的心意,林默別的不說,就是勸他放心,一定會支持他走到最後。
但是,兩人之間確確實實出了問題,淳於釗可以感覺得到,親密得原本連一顆水珠都不能融入的情侶關係之間似乎有了一層紗隔著,叫他看不清,摸不透林默的真實的心意。
林默心裏確實有了疙瘩,兩人相知相交十多年,從艱難困苦中相互扶持走到現在,在林默心裏淳於釗是自己的愛人,是融於骨血的另一半,林默毫無保留地愛著他,絕不能設想他和別人有什麼牽連。
當然,林默相信淳於釗的人品,也相信他對自己的感情十分真摯,可是,淳於釗若是當了皇帝並平定天下的話,納後娶妃勢在必行,到時候大臣們勸著,甚至拿出祖宗國法來死諫,淳於釗該怎麼辦?難道自己還要扭纏著他偏不許他納後進妃嗎?
或者,退一步,由著他去納後進妃,自己也娶個老婆,甚至娶上一堆小老婆,平時各過各的,閑來時候打上一炮,互通一下情意?
可是,這兩種林默都做不到。第一種林默不屑於去做。因為太沒品了,而且人的心意是會變的,若不是淳於釗自己的想法,而是林默強迫的,那麼時間久了,說不定還起了逆反心理,情人之間反目為仇,叫人情何以堪?第二種也不行,因為林默有精神潔癖,不能接受這樣的炮|友關係,要麼繼續一對一到老,要麼就徹底斷掉,從此相忘於江湖。
但是,淳於釗現在不當皇帝也不行,正如那謀臣說的,形勢嚴峻,現在稱帝有百利而無一弊。此外,把話說明白一點,淳於釗現在稱帝,可不是太平時期坐在龍椅上看看奏折理理朝政那麼輕鬆,更多的是以此為旗號來對抗淳於燨。事成,則淳於釗一家人都活下來,並有了榮耀的未來,事不成,也許就舉家覆滅。而這個責任,隻有淳於釗來挑起,也隻有他挑得起。
因為,身為縉王世子的淳於釗無論在威望還是學識還是謀略還是在臨戰經驗上都要高出他的兩個弟弟許多倍,淳於釗若是不出來主持這個局麵,謀臣乃至軍隊的人哪有信心?再者,大家也許會想著,你淳於家的事情你嫡長子都不上心,都要臨陣脫逃,叫年幼不堪承大任的弟弟來敷衍,憑什麼我們卻要為你們淳於家賣命啊?
所以,在這樣的危急危難時刻,林默怎麼還能用自己的柔情去束縛他,強迫他丟棄家人,自私地去享受什麼兩個人的比翼雙飛呢?要知道,他不僅是自己的愛人,更是淳於家的長子,有些責任他責無旁貸。
不過,這個事情和淳於釗說也沒有用,說了也隻能是叫他徒增煩擾罷了,反而不利於他安下心去謀劃策略。林默將這許多的思量埋在自己心裏,依舊幫他出謀劃策,依舊起草各類文書,依舊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甚至,在淳於釗脫了縉王的熱孝之後,與他做|愛,似乎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心境似乎滄桑了許多。
林默默默地下了決心,待到那一天,我不要麵對那種尷尬的局麵,我就走吧。雖然我付出了很多,但是,人生有失必有得,也許在我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般的瀟灑離開後,也會有意想不到的人生際遇。和淳於釗的一段情,就作為是一段愉快的旅程吧,結束後,邁步走向下一段旅程。
此後的兩年多,風起雲湧,果然如謀臣設想的一樣,淳於釗稱帝後,亦有其餘親王或是親王世子稱帝,一時間大大小小冒出來十多個朝廷,叫第一個稱帝的淳於燨疲於奔命,大晉朝陷入諸國割據混戰的局麵。
淳於釗在林默的輔佐下穩打穩紮,一步一步推進宏圖大業,先是聯合小國對抗淳於燨,在一次次的戰役中不斷壯大自己的實力,終於在兩年多後與淳於燨的軍隊對決,取得決定性勝利,並將淳於燨及其一家腰斬於市,報了父仇,隨後,遷都京城,改年號“複興”,同時令大將蒙括率軍摧枯拉朽一般滅了諸國,一統天下。
在這期間,淳於釗做了兩件頗叫大臣們不舒服的事情,一個是淳於釗絲毫不顧宗室情分,將所有曾經自立的叔叔或是堂兄弟們一一斬首,連極年幼的稚子都不放過,殺到最後,好像除了淳於釗一家子,曾經上千人的宗室人口不足五十人了。二是縉王和縉王妃都被追封為先皇和先皇後,但是,縉王此前有幾房姬妾,縉王在的時候雖然不得寵,但是,縉王既然已經魂歸天上,這幾房姬妾作為未亡之人似乎也該享點餘福,有大臣上書提議封為太妃,被淳於釗一句話否決,並說:“朕之母後思慮先皇而亡故,每每思之,痛徹心扉。此數人者,當年未育一子半女,於社稷無功,不過,她們既然是父皇母後之故人,何不令其去地下伺奉父皇母後?如此,朕倒是念其誌向,追封太妃之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