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獄樂園-第五章 地獄樂園（24）
24
那大概是我有生以來經曆的最為難受的時刻。
嘔吐。
我痛苦地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吐，早晨吃的已經被消化的差不多了的皮薩，還有蘋果、巧克力，等它們統統倒出來後，最後嘔出的是胃液。
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味道，隻覺得有人抓著你的胃在擰，而身體的感覺卻是膨脹，瀕於破裂的膨脹，就像一隻圓鼓鼓的刺豚。
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都擺脫不了那種可怕的感覺。而且漸漸的，我發覺我對食物產生了一種恐懼心理，我害怕一吃什麼就會馬上把它們吐出來，因為我總是驅不走腦中那些讓人惡心的東西，眼前的一盤土豆泥會讓我想起那半個腦袋，一盤湯會讓我再次看到那攤粘糊糊腸子，麵包、小牛肉、雞腿，甚至是一些水果，都能引起我過於豐富的聯想。當然，那天跟著去的幾個，大頭、小黑、卷心菜也好不到哪裏去，大頭和小黑也是當場就吐了，而後的幾天也都沒有了食欲。
而比沒有食欲更為嚴重的問題接著到來——幻覺。
其實我至今都無法說明白那到底是不是幻覺。那些白呼呼的影子，似乎還有些透明，在夜視儀綠幽幽的視場裏來回勻速地飄著。
大頭首先發現了那個。有天晚上，大頭把值夜哨的我和冰塊拽到外側射擊孔前。“看，那是什麼？是人嗎？仔細看！就在那邊！”
夜空黢黑，無雲卻不見星光，大概是因為東西兩堡上兩台值班探照燈耀目的光芒掩蓋了它們。探照燈的搜索範圍主要是東西兩堡的南北兩側電網內外及東西兩側地堡群山坡地帶，也就是曼哈頓點和夏威夷點，因為飛鷹穀有視頻全區域監控，所以雖然是最重要的部分，探照燈隻是間或照顧一下就行了。
“看見了嗎？”大頭指著外麵壓低了聲音，但壓不住恐懼的表情：“塔、塔利班？是吧？剛才在電網外側，我、我已經看見好幾次了！”
“嗷，天呢！又來了！看！”大頭的聲音小提琴一樣顫抖著，他躲到我和冰塊身後，手裏緊緊抱著輕機槍：“看見了吧？灰色的短袍，包著白色頭巾，手裏抱著AK。天呢！開、開槍吧！”
電網，草叢，岩石，探照燈光圈一閃而過，我並沒有發現什麼，短袍、頭巾和AK。說實在的，起初我真得認為大頭產生了幻覺，這個同我一樣好幾天都沒好好吃飯的家夥，大概被饑餓折磨的昏了頭。我想去安慰他，他溜圓的眼睛瞪著我，手中的槍“咯咯”抖著：“有東西！對嗎？你看見了！”
“不，沒有，你產生了幻覺……”我略有些嘲弄地咧了咧嘴，可就在那時候，有個影子卻跳入了我的腦子裏。
是的，勻速飄著，白呼呼的，似乎還有些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