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瘋狂死亡日-第十一章 瘋狂死亡日(60)
60
周四似乎是一步就跳到了麵前,所以對常龍來說實在無所謂準備不準備。隻是在頭一天晚上,他不知從何處弄到了兩副拳擊手套,然後拽著冰塊不知去了何處,回來之後滿頭大汗。
“怎麼樣?”我偷偷問同樣大汗淋漓的冰塊,我知道他們去做“準備”了。冰塊參軍前曾經練過拳擊,在波蘭有過一段業餘拳擊運動員的經曆,雖然由於水平所限,最終無法立足,不過常龍拉他去做“準備”,也是再合適不過,而那晚我在13號堡值夜,否則的話我肯定要跟著他們一起去,雖然說可能對常龍的準備毫無用處。
“還行。”冰塊擦著汗半天才說出一個詞,而後便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床上。我沒有再問下去,我知道他也不可能再開口,對這個惜語如金的家夥,能說上“還行”一個詞,就算是給你很大的麵子了。不過,“還行”這個詞實在是過於模糊,“行”字該如何定義?是很好?是還可以還是僅僅過得去?判斷標準是什麼?是以冰塊自身去衡量還是從岩石所具有的水平去衡量,而岩石所具有的又是什麼水平?
當然,我所關心無非常龍能不能對抗岩石。而冰塊的“還行”幾乎不能提供給我任何確切的信息,非但沒有消除反而更加重了我的擔憂。那天晚上,常龍像往常一樣鑽進13號堡陪了我一會兒,他出人意料的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扔給我:“千萬別跟燕子說我給你煙。”擦著汗打著趣,似乎頗為輕鬆。
我把煙啟封,抽出一支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夥計,我建議你放棄。不就是綠卡豬嗎?無所謂。而且我不相信你的心理脆弱到這種地步,一句綠卡豬就讓你無法承受。”
常龍笑著吃著手中的香蕉,不知他用的什麼辦法,總能在東堡餐廳的那個胖軍士那裏搞到正餐之外的水果類的東西,而這個家夥嗜食水果如命,我懷疑離了水果,他是否還能活下去。
“一次比賽而已,別擔心。”
“比賽?我不這麼認為。我總覺得這是個陰謀,有人想整你!整我們!”
“為什麼?”
“為什麼?綠卡豬,大概是你風頭出大了,有些人不樂意。”我吐了口煙,看著他忙不迭地躲閃。
“你的煙癮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不跟你說了,睡覺!”他投彈一樣將香蕉皮從射擊孔扔出,轉身鑽下樓梯,而後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重新探出頭來:“夥計們,如果你們想贏錢,明天就押我贏。”
“成,他是不是一向這樣過於樂觀。”不住打著盹的小黑翻著他的厚嘴唇。
“不,不是樂觀,是瘋狂。”
“你會押他?”
“瘋子才會押他。”
我確實沒有押常龍,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對他產生懷疑。
事實上,我沒有押任何人。我不是個好投機的人,也不是個善於投機的人,對於押寶之類的事情毫無興趣。更重要的原因在於,當時的我處於極度的震撼恐懼還有惡心中,我坐在西堡地下20米處就著一個天然的岩縫開鑿的幾乎是圓形的地洞內,屁股下是那種類似於老式體育場階梯狀水泥座位的石階。潮濕陰冷的地氣隔著衣服,浸透肌骨,我想站起來趕緊逃掉,但是石階如冰築的一般,把我牢牢凍在上麵,讓我動彈不得,我唯有縮起身子瑟瑟發抖。
而那時場內氣氛正處於沸點。
周圍那些混蛋們甚至裸著身體,跳叫喊罵,歡呼雀躍,喧囂的氣浪幾乎把那個如古羅馬鬥獸場似的山洞掀翻,而就在下麵那個像墓坑一樣的狹小拳擊場上,那個早已血淋淋的肉體再也動彈不了了。
“嗷,上帝,那家夥完了!死了!”
與場內瘋狂的氛圍形成極大發差的是我們。我們都那麼枯坐著,神不守舍,猶如剛剛經曆了一次電擊。
“夥、夥計們,那家夥死了,他真把他打死了!”大頭不住嘟囔著,他的臉煞白,嘴唇哆嗦著,不知是興奮之極還是恐懼之極。看著我在看他,他勉強笑了笑,做出一副坦然姿態,僵硬地跟著身邊那幾個正擊掌相慶的混蛋叫了幾聲:“耶!好啊!岩石,好樣的!”
而拳場上,穿著一套滑稽禮服的毒蛇正高舉著裸露著石頭一樣肌肉的岩石的手臂向四周致意。身邊,兩個家夥跳進拳場內,一人一條腿,如拖死豬一般把那具血淋淋的屍體拖出拳場。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那張麵孔,那張消瘦的隻剩下滿臉的胡子和兩個空洞洞的大眼睛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