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擊發-第十八章 擊發（102）
102
用“逐漸”這個詞應該是比較恰當的。之前我曾經反複構想過邁哈麥迪遇襲後的場麵，槍響、倒地、而後現場便炸了窩，猶如突然間引爆一枚炸彈。而事實上，那情景更像火上坐的水，漸至沸騰。甚至起初的時候，飄蕩著不厭不倦的口號的廣場還一度陷入了一種沉靜，大概是那些被陽光曬得懨懨欲睡的人終於注意到了演講台邊那幾層肉盾出現了一些混亂，他們停止了揮舞的手臂和已呈強駑之末的呼喊，他們捕捉到了邁哈麥迪保鏢們臉上突然而至的驚恐，他們發現了躺倒在演講台邊緣階梯上的他們精神領袖的身軀，一個保鏢終於撕破了沉悶的空氣：“襲擊，有殺手！”，而後不知是誰手中的AK漫無目的地掃出一梭子子彈，他們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喊叫聲、哭嚎聲、槍聲……
水沸騰了。
常龍向我做了一個發通知的手勢，背上包上槍套的德拉貢諾夫，sp2022上膛，揣入腿部的槍袋。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陰暗的房間，那把椅子已經放回原位，地上的兩枚彈殼已被收起裝進包裏，這個地方重新複原到我們進來時候的樣子，那扇玻璃窗已經被常龍徹底敲碎了，四分五裂，仿佛是被外麵飛來的一塊石頭打碎了。
“噗、噗、噗”我朝通話器的話筒輕輕吹了三聲，一長兩段，意思是開始啟動撤離程序。門外的書生以同樣的方式通過他的班電台發出訊號，那訊號將瞬間傳達到樓下的接應人員那裏：“老虎現在離山，老虎現在離山。”
看上去廣場上的混亂還遠沒有影響到這個賓館，走在空蕩蕩的賓館鋪著肮髒地毯的走廊裏，感覺就像走在陽光透射不進的闃寂無人的昏暗森林中，有一種讓人揣揣不安的寂靜。
但是那混亂畢竟發生了，並且就在不遠處。所以，當我們從樓上下來時，那個一直待在門廳服務台裏無休無止地玩著遊戲機的大堂經理和那個始終睡眼惺忪的服務生好像是已經感覺到了某種異常，他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從樓上下來的我們，沒有對這次檢查用的時間會那麼長感到奇怪，沒有像以往曆次檢查那樣對我們說辛苦了。大堂經理此時正從服務台向外探出身子，扯著嗓子向倚在門口的那個服務生高叫著：“媽的，外麵是怎麼回事兒？”
“廣場那邊，我想廣場那邊可能出了什麼問題，有槍聲……”服務生努力瞪起眼睛來：“或許是鬧事的。”
“嗷！那些混蛋幹嘛要開槍？”大堂經理嘟嘟囔囔地對我們做出一副微笑的姿態點了點頭：“瞧，長官們，我早就知道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安安靜靜的。長官，你們檢查完了？”
“是的，檢查完了，我們該走了！”我向前跟他比劃了一下。此時，正要跑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的那個服務生在門口被突然間闖進來的毒蛇帶的一幫人擋了回來。
“待在裏麵別出來。”毒蛇惡狠狠地推了服務生一把，然後，有些惱火地衝我們晃了晃手腕上的表：“你們，晚了15分鍾。”
晚了15分鍾。過分的緊張已經讓我忘記了還有流動的時間。好在並不像我感覺的那樣，一切還在運轉，還在正常的運轉，那部經過精密設計的機器並沒有因為一點小小的意外而紊亂，而作為這個機器上的有些緊張的零件也完全恢複了正常。走出大門，把這裏交給毒蛇善後，我們沿預定路線撤離。一切再次回到正軌，一切按部就班。
“轟…轟…”遠處有爆炸聲傳來，震得賓館大門上的玻璃“嗡嗡”作響。一切都開始了，隨著幾聲爆炸，外麵的世界恍若瞬間陷入混亂，槍聲、爆炸聲、呼喊聲、警報聲混成了一團，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西爾維斯和薩阿迪所謂的配合措施，如果是，這種配合措施也過分熱烈了。
“長官！外麵到底怎麼了？讓我出去看看！”外麵的混亂和凶神惡煞似的毒蛇們顯然讓大堂經理有些緊張和恐懼，就在我們向門口走的時候，他感到了什麼似的在毒蛇他們的圍堵下歇斯底裏地叫起來。
“嗨，你們不能出去了，外麵很危險！”毒蛇叫著推搡著那個大堂經理，而就在我們開門走出的時候，我聽見了毒蛇扳動槍機“呼啦啦”的聲音。
混亂的世界。
衝出大門，空氣中彌漫的硝煙氣味撲鼻而來，我禁不住狠狠打了兩個噴嚏。遠處的中央區廣場上，受到驚嚇的慌亂的人群，如洪水般衝垮了教派武裝構成的堤壩，向我們這邊奔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