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光華流轉。如果龍慕現在意識還能清醒的話,或許能聽見蔣初詠誦更加應情應景的詩詞——鬢相掩,心相印,雙人獨影月下行。

回到家,將龍慕放到床上,蔣初坐在床沿,燭光搖曳,靜靜凝視他祥和的睡臉。

握住雙手,抵在唇邊,蔣啟鴻低低地笑出聲音,雙♪唇來來回回摩挲指節上的酒液,“體仁,我還欠著你的酒錢,現在還給你好不好?”

窗外,蟲蟻窸窣。皓月當空,一縷餘暉侵入帳底。

日月輪轉,豔陽高照,龍慕醒了。眼一睜——素色帳幔,頭一歪——空空如也的枕頭,鋪散著濃密的黑頭發,拽一把,生疼,自己的!!

“騰”坐起來,眼一垂——很好!簡直好極了!赤身露體,胸口嫣紅的吻痕縱橫交錯。“砰”又倒了下去,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叫你跟他喝酒!叫你不長記性!你小子不知道他是流氓啊!”

悄悄掀開帳角,伸出一隻眼睛掃視一圈,周圍空無一人靜寂無聲,龍慕一骨碌爬起來,……呃……好像身體也沒什麼不適之處嘛,頓時長長舒出一口氣。

矮幾上,衣服、折扇、玉牌……一應物件應有盡有,龍慕撿起玉牌,鄙夷:“又是田黃石?瞧你這點出息!”一一穿戴起來。

洗臉水還冒著熱氣,龍慕洗了臉,漱了口,不會梳頭,抓起頭發拿繩子隨便纏了兩圈,折扇“啪”一聲展開,扇墜子直晃蕩,嗬,很有點兒我們蔣三公子儒雅謙和的神韻。

偷偷摸摸打開門,伸出頭去,異香撲鼻,紫藤蘿牽牽連連鋪天蓋地,一串串紫色小花垂到黛瓦上、翹簷上、廊柱上、石階上……

龍慕心頭一顫,這架勢……難道是高門大戶氏族之家?

一路遮遮掩掩在院子裏繞,繞得蒙登轉向,越是出不去就越是心驚肉跳,普通人家誰建得起這種房子?

最後也不知怎麼出來的,往門口一站,對麵一脈清水,岸邊,桃紅柳綠、人煙市肆、茅簷低垂,龍慕隨手拖住個半大孩子,問:“此地是什麼所在?”

孩子答:“瘦西湖,二十四橋。”

“哦?”笑容一點兒一點兒慢慢浮上嘴角,“瘦西湖?很好!你難道是個賣田黃石的商販?這回看你還往哪兒跑?”

唉……大夥兒實在不能責怪咱們的知府大人沒心沒肺。

主要是瘦西湖這地方,風景如畫,曆來為遊覽勝地,因此貴賤不分龍蛇混雜,在此安家的一律是豪富巨貴,所以,綠柳深處船塢之濱秦樓楚館、巨商宅院、用於藏嬌的金屋應有盡有。但是,等級地位可不是依照家財多寡來區分的,即便是腰纏萬貫的皇商,那依舊是個下九流的販夫走卒!

一路風馳電掣,龍慕進了衙門,剛喊了聲“王捕頭”,師爺慌頭慌腦從後麵飛奔而出,一把抓住龍慕,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爺,大事不好了,官差來報,新任禦史蔣初蔣啟鴻過了揚州界碑了。”

“什麼!!!!!!”

19、19

龍慕扯掉頭繩,一邊扒衣服一邊進後衙,“快!快取官服來。”

四五個人齊上陣,梳頭、穿衣、戴帽、套鞋子,師爺在旁邊彙報:“老爺,皇太後大壽的皇榜快下來了,工坊司、儲倉的官吏都來詢問要不要早作準備,還有府庫稅銀恐不夠支撐一應花費,還需早做打算!牢裏那些外省罪犯還沒審理完畢,沒家人送飯,還得花庫銀養著,要不要放掉?”

“過後再說,先把眼前搪塞過去要緊。”

“是。”

龍慕掛上玉牌,揣上折扇,大手一揮,“備轎。”

師爺趕緊進言:“老爺,來不及了,還是坐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