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宮內,當差的小仙說是鳳晞去了淩霄殿應卯,還未歸。

玉袖虛虛在門口站了站。淩霄下的晚霞,從西方一路逶迤至東,像是成群結隊地紅色瓢蟲,心有靈犀地陟遐喬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窒息的氣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小仙婢大約是見霞光像要惡毒地將玉袖毒化成一尊麗人雕像,客客氣氣地迎她進宮,客客氣氣地轉去燙一盞棗茶。

玉袖踱到鳳晞桌案前,將錦帕擱在一旁。案上的經書,記與了他愛注釋的夙性。想起從前陪讀種種,不覺好笑,如今她是不會來了,往後亦不用她來了;又思戲本上的紅樓之情,不覺潸然,從筆冼裏撿了隻小巧的羊毫,提筆立占一偈雲:

你是夢裏芳華,我是水中蒹葭,何以緣逢九重朝霞,終盡琅玕樹下。你夢裏空摘仙葩,我水中虛撈蝶花,緣的鏡花水月,得來一場笑話。若是無情,何以有萬年的牽掛,若是有情,偏又狠心能將我放下。盼灼灼年華燒遍蒼蒼蒹葭,回首那一光年,將心嘶啞,無冬無夏。

手顫得沒止息,她一時岔了氣,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將錦帕狠狠丟在地上。

卻被靜霓拾起,淡淡瞥了一眼道:“正好缺一塊抹布。”

一記明雷擊痛心尖,她顫栗著獨哀。

在那些曾經年少輕狂的歲月裏,有沒有一個人,你忘不了?有沒有一個人,你恨不了?有沒有一個人,你舍不得?

原來,她舍不得。

因為深愛,所以思念。因為思念,所以離別。因為離別,所以憎恨。因為憎恨,抵不過深愛。

步出昆侖山,玉袖有些恍惚,在靜霓麵前,她就像一個嬰兒,剛學會蹣跚,卻自不量力地想跋山涉水,結果斷了一雙腿。

失神間,突然被絆住,跌了一跤匍匐在地,籍著一身傷痛,淚水再次失控,似開了水閘,翻騰倒海地從心尖湧出鼻眼,樹林間滿是傷情的淒哭,四方鳥獸韽韽同泣。

哭了許久才發現腳下的蠕動,玉袖緩緩回頭用腫痛的雙眼查看,一條巴蛇靜靜地躺著。

她伸手將它抱起,腹下顯見是傷了,殷紅的血汩汩流出。她從衣襟裏取了方絹帛替他止血時,雲海之間倏地閃過一道紅雷,她一個激靈,臉色灰白。

摻了紅的天雷,是灰飛煙滅的死咒,衝著的人,正是這條巴蛇。她心底好笑,到頭來她的一條命竟是替路人擋了一次天劫。

手上的巴蛇迅速逃離,響雷當空炸開,紅針向她頭頂猛地刺來,但哭得虛脫了的身子笨重如牛,腳下無力。

她並不曉得,這是她的天劫。她傷情至深,隻想既不可避,挨了也好。她也不曉得,這一切的傷痛,隻是個開始。

電光火石間她似乎聽到了鳳晞驚恐的聲音。預感的痛未及,她茫然睜眼,金光渲染了整片九重天闕,鳳凰金羽逐一消散,化成千片萬羽充斥雲霄,照得她的雙瞳琉璃輝金。

他笑道:“袖袖。”

她看著鳳晞慘白的臉道:“為甚麼。”良久,她才恍悟,勉強笑道:“這便是你說的的補償?”頓了頓:“還是玉帝拿我要挾你,你便唱了這麼一出大戲,嗯?阿晞你恁般的不相信我。”

金羽層層飛削,五彩鸞鳥成群趕至,銜起鳳羽,妄圖將它們按回,但終究被成群結隊的它們刻不容緩地推開,四溢而散。

天空被籠罩上一層薄薄的金霞,朦朧婉約中,鳳晞蒼白的臉,痛得幾乎要哭出來,他伸手顫唞著撫了撫她的發鬢:“袖袖,你恨不恨我。”

她點點頭,想要哭泣,卻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