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站在慕家立場上去看,我不曉得,因我自小孤單,親情薄涼。倘若我站在公子鈺立場上去看,我也不曉得,因為暫缺紅顏為知己。”
玉袖立時將他手裏的茶搶來,將驚心動魄的“我來當”三字隨著一口涼茶吞下去,嗆了些水,咳了幾下。鳳晞順了順她的背,一麵囑咐道:“慢些喝,沒人同你搶。涼茶對身子不好,早晚時辰莫喝。”
因咳得猛便有些臉紅,她訕訕退了退,執了杯茶嘿然笑道:“嘿嘿,不妨不妨。”
咳,方才的壯舉應當就是被世人神聖地定義為表白罷,但表白的基墊不是要真心喜歡一個人嘛?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相見時心如擂鼓,不見時思念真苦的形容?
她抬眼淡淡覷了鳳晞兩眼,且不說她未有見他時心如擂鼓,不見時思念真苦,先將這個結論往前推一推,她玉袖懂得喜歡一個人嘛?
一番追根究底地自我審查後,卻覺佛曰萬般皆是虛幻一說,很有幾分道理,方才的壯舉,大約便是虛幻。
第13章 偷窺美嬌男(三)
城中家家戶戶的灶膛頂頭,煙囪熱得冒煙。
鳳晞建議出城走走。
他這麼一建議,玉袖方四顧。人影確然鮮少,攤頭大多已收,呆下去也沒甚趣致,不若出去逛逛,便欣欣然做應。
行不百丈,方出小鎮,便是黃土高山。
青天白日,大道上卻行跡鮮罕。
玉袖正覺景況不妥,緊了緊喉嚨,拉了拉鳳晞的衣袂:“我覺得,我們還是回去的好。”
他回首笑盈盈將她望著:“上仙是怕了?”
她挺起胸膛:“胡、胡說,憑他是誰,本上仙抖抖眉毛就教他捧鞋做逃。”
她說出這番大渾話,自然莫能想到即便是說渾話,也有說渾話的報應,更莫能算到她命裏頭同熊精犯衝一由。是以,音不待刻,一陣獸吼便於樹旁掃出,展眼一頭棕熊堂而皇之地擋住去路。
玉袖條件反射跳到鳳晞身上,將打環的雙手緊緊收攏,眉毛未能配合著抖上一抖,眼風裏掃見他的嘴角噙了一絲笑,聽得一聲勉強忍住的笑音:“我方才聽上仙說,你抖抖眉毛便能將它嚇走來著?”
她委委屈屈地遮住眼,委委屈屈從他身上下來,躲在他身後委委屈屈道:“沒來得及抖。”沒人會想在旁人麵前露出懦弱的一麵,遑論她還是位神仙。但話又說回來,她也確然是位樗櫟之仙。既沒大本事,那麼偶爾露些怯懦的顏色,應該不丟人罷。
她將腦袋探了探,圓潤了一番膽怯的說辭,欲同鳳晞作解釋。她翹了翹眼皮,隱隱感覺到那雙憋著笑意的眼眸將她凝視,一個凡人怎能恁般將神仙凝視?她從來隻曉得凡人見神仙,大多是俯首扣頭的,如她這般蹲著身子的神仙,任人俯視的,世上有幾個?
雖覺他甚欠禮數,但到底是她為仙不佞,此番仙在凡簷底下,不得不將腿矮一截。她哭喪著麵容道:“好罷,我瞎說的。我的修為雖比你高了萬把年,究竟不識得幾個力道的咒法。你既出於軒轅,一身卓然的咒法應是不差的。”
語畢,正等頂頭的人回一句“我來敗退它”亦或“你退後些”的話,好令她沒心沒肺安然撤退時,抬眼打量他的瞬間,卻見棕熊表情猙獰,目露凶光,獠牙一現,立即精神抖擻地將他們追著跑。
鳳晞將笑意打住,先前便敁敠要將它引開,以免一個閃神將玉袖錯傷,便提了提正經顏色同她道:“我將它引去另一路,你在左麵等我。”
玉袖點點頭,突然覺得綠頤將鳳晞分配給自己真是慷慨,同伴就是在關鍵時刻派上替自己擋兩刀的用場。
大道岔口,玉袖目送鳳晞撒開了腿,便取道左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