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屍魃。
兩人將這隻屍魃遇上時,正直年末,梅嶺的數千戶紅燈高照,皆準備年貨過節。玄真接到師命,有隻道行厲害的屍鬼矜牙舞爪為禍凡世,百條生靈已送虎口,令他下屆去平一平這隻屍鬼。
華嚴的老不修們下的令倒沒舛錯,宗門裏有些道行的皆出遊在外,剩餘有能力平這趟禍的人選,隻得玄真無二。前腳將才下了令,後腳雙雙踏入門內閉關幾月,諸事交於玄真操持,他們甚信得過這位弟子,也很倚重他。
當玄真接了師命,收拾包裹下屆時,如卿鬼鬼祟祟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他回頭將她捉出來問道:“你想同我一起去?”
她端出一副歉然的身姿,像做錯事的孩子,也像偷腥被捉住的貓,還有些個像被捉奸在床的形容……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她維諾著點頭:“能不能一起去。”
他也端出一副深思的模樣。
她咬咬牙,曉得他定會以忒過危險,不宜同行的理兒教她打退堂鼓,便先聲奪人:“危險什麼的。”頓了頓,覺得說她不怕危險這話忒俗,要換個不落窠臼的話將他說服:“可能,因是同類,我去反而有益呢?”
此話倒有些力道,玄真便應了帶她一行。
第117章 互相傷害(三)七更
老天設的劫之一字,決然微妙不可言,玄真尚沒將這一帶視為懊悔的一帶,如卿卻悔得恨不得自毀的,隱身跟著的玄在也微有悔意。這隻屍鬼誠然是不一般的屍鬼,嗜殺千條生靈,聚斂了許多魂氣,便成了一隻屍魃,興許玄真這一趟與他一搏,乃要祭出十分的本事同他殊死一搏,而不巧的是,這隻屍魃是此前消失數月的梅老莊主,如卿的生父。
尋到成了屍魃的梅莊主,是在梅嶺的獅駝峰上,千裏高峰之下,有煙波浩渺的灕灕湖畔,仙帝拏雲攫石築起的繡闥雕甍,渾然形成這座崢嶸軒峻,往下俯瞰能將梅嶺盡收眼底。
玄真立在人鬼難分的梅莊主前,心底一片澄明,這個沒人性的老人生前便沒好好照拂如卿,此番落拓成這幅鬼樣,他從未有放其一馬的打算,隻將靈咒繾倦纏綿溫存於唇齒之間,手心列出層層光芒,四周狂風坐地而起,鬆針葉沙沙敲鼓,和著難得耳聞的高峰空穀回蕩之聲,交織奏樂似一群豸豸豺狼的低低嗚嚎。令人冷汗潸潸的蓄勢待發之氣輾轉於東西,拔河於南北。梅莊主長得不大倫類,說是魁梧卻已無限趨近於獸之一字,黑黢黢的眼眸勃發淩厲金針,低哼了一聲“臭和尚”後,直直朝玄真撲去。
玄在想用怒發衝冠一辭做形容,被玉袖稍許改正,他發覺不用發怒,那隻屍魃已然衝冠了,於是采用玉袖編造的怒衝霄漢一辭做形容,還甚是恰然。
冬雪融融,簌簌而落的鵝雪同白梅融為一體,如卿木訥地立在高峰一隅,莫名覺得這隻屍魃牽引著血脈。可能因曾有血緣之由,要她將他視為對讎,很有些困難,但既是屍魃,較之屍鬼更泯滅人性,他卻早將如卿遺忘,就如曾經漠視她整十六年那樣。
她焦慮地將如光如電的兩人望著,沈霧掩霾了星霄,僽雨僝風屠戮著萬物,似百般無形的輪鞭劍鐧,盲目於淫笞山棱峰角,半空中一道星子訇然炸開,高峰上的兩顆巨石滾落撞上華表似的巍樹,頓時被狠狠拆了骨架,有千顆隕星撞地之聲於耳轟轟然。
玄真於仙上的道行到底比屍魃高了幾座山丘,兩廂風雲對決,日月廝殺,梅莊主漸漸落了下乘,努力在下風處堅韌不拔。雖怒火掙紮著在中燒,但敗勢頽顯,腳尖兒同腳跟互磨皮,氣兒開始大喘。玄真動用了華嚴的一門絕學,黑霧頓射百丈金箭,印著萬花佛蓮的伽印浮於半空殷殷轉動,一道聖光鐵門帖於伽印緩緩開啟。按玄在介紹,這門花裏胡俏的絕學,能將鬼門以壓疊空間穿梭的法子裹著一層金光喚來收妖,宗裏除卻老不修的幾位,便隻有他同玄真,並著三三兩兩的已登大雄寶殿的前輩能耍帥使一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