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袖咧嘴笑了笑。頭裏那會兒,她學藝學得很不像樣,除卻這一項傍身的技藝能令師父老人家刮目作看,再莫能有旁的花團錦簇能哄住他了。

回想少間,師父老人家旋即一派正經道:“事情業已了落,你與我一同往西荒走一趟,還是待我將手上的差事作結,再回長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玉袖呆了呆。

此前師父說要將她捆回長留調伏,重新將課業咒術溫一溫,乃是真的有這個算盤,並不是要考驗她的?

她心裏驀然一沉,支吾了兩句:“嗯,待您將那些小鬼小媚平了再去。”

他點頭:“如此也好,省得你添腳。”再深深將她一望:“勸你將凡心收一收,便是為師不將你綁回長留,礙著你的仙氣濃厚,天帝自能將你逮到,不想跳誅仙台,便同凡塵的物事人之間架上胳膊肘子,免得引水入牆。”

師父牙白口清,說的乃是天牌壓地牌的大實話,她帶著一身濁氣,是如何做掩也掩不住,隻待天帝叔叔哪日心情好,要將犯事的神仙一籠統捉起來的日子。

可耐她卻不願做那隻騰在枯井裏的吊桶,白白教人擺布,定要做一番垂死掙紮。便暗暗咒了幾聲囚根子的話,再支條幾句,誆得師父老人家將她送去縉文那兒,再將他應付走。

臨走前,無端一反常態,老人家竟多說了兩句小心,方硬梆梆離去,教她徒感莫名。

白雲如霧,攜金拂過,入眼確是一路的慘淡濃雲。腳下的長廊斑駁夾色,晻不明,似一條孤零零遊蕩於黑海裏的蛟龍,焦躁不安。此去第一天府宮的路不算近,到底要過幾道門檻,心裏卻覺短極,十分忐忐不安。

她想的一番垂死掙紮,乃是不一般的垂死掙紮,因從一些陳穀子爛芝麻裏曾聽過一樁古記兒,說的乃是一個神仙要同凡人長相廝守,便想了一個長久的法子,將他周身的仙氣全然封住了千兒百十年,這才得以逃過天帝的厲眼,爭得了許多同心上人琴瑟和合的年歲。傍今她揣摩的垂死掙紮,效仿的亦是這個長久的法子。

叵耐這個法子雖長久,卻要和親人一刀兩斷,莫能相見,若將那股被掩住了的仙氣重新發芽,便再也收不住了。

玉袖曉得自古仁義忠孝兩難全,這個決定她需謹慎敁敠上千百回,方能敲定。

花了許久方到了天府宮門口,正有兩個婢子抱著笤帚做勤勞。

她在一參天雲樹旁住了住腳,將繾倦乳白色的玉翠金匾望著,濯曜下巍峨奪目,刺得眼發酸時,恰得縉文捧著一摞子書冊從裏頭踱出來,也恰恰將她撞見。他望著兩滴不防頭滑下來的清湯水,愕愕睜睜道:“丫頭你這廂掛了兩行水花,再端出一派要尋拙智來道別的模樣來,往我這門前一站,要是教玉箐曉得了,非巴巴地從東皇趕過來將我撕咯。”

她立時將自憐夭折的一情收了收,尋了個由頭揜口笑道:“嗯,是有差不多的一回事來著,師父老人家要將我送回長留學藝,特地來同你道個別。”

縉文的清談水眸波瀾兩番,似吃了個驚雷,手裏頭捧著的書冊嘩啦啦似滾落的泥石流,他卻毫無動彈的模樣,隻愣愣問了句:“不若回個長留,卻特來同我道別,西華是將你綁在長留的意思?”

她虛了虛,果真是擔星君名號的,思考緊密得很。不曉得會不會教他瞧出旁的貓膩來。

他木樗樗了一忽兒,又恍然道:“雖然有些緊,想必卻有計較在裏頭,你跟著去,也是好的,你那處凡屆馬上要不安生,雖不能掐度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