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俗話說義不主財,慈不主兵,隻要心夠狠,手段夠毒,沒什麼是做不出來的,魏家人便使了美人計,欲想拋下一塊磚頭做的假玉,引來一塊真玉,將燕某人擒在手裏,事情便好辦得多。

然那塊被引的真玉到底願不願為了一顆磚頭,亦或確然是塊真玉,而心甘情願地丟盔棄甲,隻身犯險入了人家替他設好的套子,端看那塊被引的真玉心裏,是不是真心愛著另一塊玉。倘若他不願為一顆真假難辨的玉挺身而出,便可測得他並沒獻出一顆切切實實的真心,不過圖一時的嬿私鶯好,乃是個儇詐陰狡的人;但倘若他願意的話……

玉袖在往昔的小半輩子裏,從未見過。

她小時候是個骨子裏愛多動,嘴巴裏沒陰騭的左性,她尚且記得頭裏在朝陽打混的那會子,大哥已然是稱霸一方的混世摸魚王,但凡在他地皮上鬧事的,皆討不到什麼便宜。她時常想瞧一瞧,那些鬧事的沒眼人,是如何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卻礙著大哥做攔,每每不能得逞。她唯有希裏打哄,妝聾做啞一番,方能將他糊弄過去,而後變了妝混進去一償夙願。

那時候,恰有這麼一樁事,被她碰上額頭。

大哥訓斥的事,乃是一樁兩個公雲狐強一個母雲狐的風月債,而九州這塊地,女兒素來是珍種,被兩隻亦或更多的雄性動物搶,是每日必要發生的,隻是那樁事委實鬧得大發了些,咳,他們將二舅舅備與大哥的一架珠輿磕碰入一處深不見底的幽洞。

二舅舅是個不愛講道理的神仙,若素日裏遇上此等奓毛事,必是將心火一熾,頂煙一冒,鼻腔裏噴兩把火,狐狸嘴裏吐兩把火,操了鐵劍劈麵相待。可這樁事卻累得大哥的珠輿成了墊背,二舅舅隻得一縱而下,於它摔得粉身碎骨前權且做一番補救。

於是乎,這一補救,珠輿沒大礙,有重礙的成了那隻倒黴的雲狐。殘了一條狐狸腿,在床榻上動彈沒法。如此,奓毛的那位青天祖宗,便成了大哥,凡事已不用親自動手的他,那日卻掛帥上陣,撕羅了那一出風月戲碼。

玉袖恍惚記得那是她頭一遭聽曉風月情事四個字,個頭不到膝蓋的娃娃哪裏能理解那般富有哲理的字,她便拿了這個富有哲理的詞語作為一門課題,想與同窗進行深刻探究。

她的同窗卻很有見識,表示她若替他送一封情書與某個人,便大度授予她幾本風月本子作研究。

她以為不過是個體力活,卻能撈來一個戲本子,委實是她賺了,便欣欣然做應,蹦躂著小短腿送信。那時,她不曉得手裏的這封信卻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一封泡過蜜罐的情書。這便是她將萬把個年頭活過去了,沒能將男女之情參詳個透,卻將男人們之間的情,參穿破出甕瓦的緣由。

莫能料得的是,被送情書的那位,卻是個根直竹竿,隻將這封信當作是玉袖送的,是以引得後頭生出了一連串風雨雷電,頂頂走背兒的那位,正是她玉袖。

她的同窗以為心上人被搶了,莫能原諒她,覺得她是個軟柿子,便喊了人將她訓斥一番。不過,這位同窗乃是奈何不得冬瓜,隻把茄子來磨的,玉袖也分外懂得這個道理,便竊信兒送與大哥曉得,巴望著他能化成一場及時雨來救她。玉衡雖然應了一應她的念想,化了這場及時雨,不妙的是,沒化到點子上,全因跟著來和哄的二舅舅,不意將小瘸腿踏了個空,直直朝陰溝裏撲去。大哥見狀,毅然也朝陰溝裏撲去,剩她一人繼續被訓斥,便訓出了一場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