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太後朝她抱怨:“管家這些天的脾氣是越來越怪了,也不知像誰,大雪天不在宮裏待著,還要往外跑。”

吳貴妃道:“或許是出去等什麼人吧?”

“等人?”韋太後不悅,“你說他出去等誰?男的女的?”

吳貴妃道:“妾怎知?陛下已經好長時間沒來過了。”

韋太後道:“若是男的倒也罷了,若是女的,這等禍水,就不該有。”隔了一會兒又說:“哪怕是功臣要回來,身為皇帝也不用如此殷勤,失了君王威儀。”

吳貴妃笑道:“國家多事之秋,正值用人之際,陛下多操心些也是常理。”

韋太後便不再提這個話了,又說到了別處。

趙構披了野鴨翎做的大氅,頭戴鬥笠,策馬在雪中,不緊不慢的走著。

他也很清楚,自己出不出去接,都沒什麼意義,況且嶽飛多半是低調進京,坐著馬車,自己總不可能把官道上每輛馬車都攔下來。

但他就是在宮裏坐不住,心中仿佛有一股不安份的火苗在湧動,唯有出來走走,才能夠讓其稍安。

他這次獨自一人出行,風雪略大,城內的行人都沒幾個,城外官道上更是半個人影也見不到。

四處一片白茫,村莊,樹木,都是瓊妝,天空中雪花亂飛,猶如春之柳絮,洋洋灑灑。

趙構舉目四望,見到地平線的那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便策馬飛奔過去。

一輛落滿雪的馬車,在雪地中緩緩而行。趙構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他縱馬跑到那輛馬車前,問:“車中人可是嶽少保?”

車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位官人,你認錯了。”

趙構有些垂頭喪氣,錯開身讓行。

過了不久,他又見到一輛馬車,便又跑上前去,卻又是認錯了。

如此反複了三四次,趙構也自覺的可笑,這樣大雪天,若不是急著趕路,誰會出行?況且嶽飛身上有病,就更加不會在這種天氣中出行了。

雖然他很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不願回去,隻在官道邊等著。

卻在黃昏時分,他看見了一個熟人策馬疾馳,是自己送去給嶽飛治病的禦醫。

趙構在路邊攔住了他:“怎麼隻你一個,嶽飛呢?”

禦醫見是趙構,也吃了一驚,勒馬道:“這樣大的風雪天,嶽少保怎能夠出行?他兩天前就借宿在附近的一戶姓張的人家中,本是打算等天晴了再走,誰知這雪下的這般大,隻能夠耽誤行程了。臣是因草藥不夠,所以才冒雪回城,想要弄些藥。”

趙構得知了嶽飛的消息,本該是應往回走的,他抬頭看天,天上彤雲密布,雖然隻是酉時,卻好像天黑了一般。

若是這個時候不回去,恐怕今夜都難行。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前所未有的渴望見到嶽飛,他說:“借宿的張家在哪裏?朕前去看看,朕的腰牌給你,不論多晚你都能夠出城。”

禦醫指明方向,拿過腰牌之後,就自己飛奔而去了。

趙構朝著遠處的一個村落走去。

沉沉夜色,漫天大雪,野樹寒林中,年輕的帝王冒風踏雪,在他的背後,留下的是一串腳印,隨即又被風雪掩埋。

趙構沒花太長時間,就找到了那戶張家。他伸手敲門,半晌才有一名仆童在裏麵詢問:“誰?”

趙構道:“過來借宿的那人的同伴。”

嘎吱一聲,門從背後打開,小童也沒怎麼仔細辨認,便道:“你們家將軍又犯病了,正不得過呢,你回來了正好,快去看看吧。”

趙構便趕上兩步,朝著小童所指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