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長蘇辰安一歲,女子又老成的早,她憐蘇辰安孑然一身,總是想對他好。連曦其人,她很早就聽人回過。念及此事,她心裏不是妻子的嫉恨,卻是對二人淡淡的憂慮。
她母親正是出身鎮國公府,是當年鎮國公杜雲從從表弟那裏抱養的一對龍鳳胎之一。鎮國公府百年來蔓延的情殤,如同一道陰雲籠罩在巍巍樓宇之上。這世間,很多尋常夫妻尚難白頭,何況兩個男子?
更叫她歎息的是,蘇辰安似乎全然沒有體會到自己對連曦是什麼感情。盧心雲在旁看著,卻不欲點破。燭火之光,燃盡即滅,或不失圓滿。待他年,二人心性皆成,或許少年時的□便是心底一片痂,愈合了脫去,方得不傷不損。
蘇辰安若此,連曦呢?
這是盧心雲第一次見到連曦,看他眼中雖見慧黠卻猶是一片質樸,心裏暗暗歎了聲好。這樣的少年郎,日後前程似錦,往後自會明了如今種種,不過空夢。
想到這兒,盧心雲心中釋然,她輕聲說道:“我已派人去蕪州尋你父母,定會妥善安置他們。至於你,便呆在府中。”
連曦啟唇微動,囁嚅了半天,方大起膽子問道:“夫人,我哥哥究竟犯了什麼事?”
盧心雲一滯,還是說了出來:“你哥哥在禦史大夫梁公麵前指證謝太傅□他,皇上將他下獄,也將謝太傅圈禁了起來。”
“那為什麼要抓我?”
盧心雲思忖了半晌,說道:“這些話,我本不欲讓你知道。你哥哥,應該是受了英王的指使。目的嘛,扳倒太傅在明,在暗,卻是說不得了。”
連曦猛然駁道:“我哥哥怎麼會受英王指使,做這等,這等指控?太傅待他恩重如山,亦師亦友,他不會的!”
“裏麵的內情我等外人並不知曉,你年歲尚小,你哥哥一定也不欲叫你知道。不過既然是英王的人要抓你,那或許你哥哥是受了他挾製。”
“對,一定是那個英王威脅我哥哥,一定是的!”連曦握緊了拳頭,恨聲道,“哥哥為人恭謙禮讓,不與人爭,所求的不過是個功名,好叫我一家日子好過些。可這入京兩年,他受了多少委屈?這回事了,我就帶他回去!”
盧心雲看著他陡然生出的果決,卻不可奈何,這回事了,焉得完卵?
第 8 章
蘇辰安和盧心雲都派了人在城西綠柳巷盯著,英王的人出來找連曦便叫二人覺察了。謝之涵的人也不例外,忙將此事報與謝之涵。
謝之涵麵色凝重,再次去了天牢。
與上次情形不同,此次他卻深感步履沉重,行之惟艱。
天牢陰冷,雖是盛夏卻依舊寒氣逼人。謝之涵緩步走下石階,一步步地走到連瑄的牢前。
牢頭雖敢放他進來,卻不敢叫他與連瑄直接接觸,便告罪走開了。
他立在牢門外許久。天窗投下一片光亮來,映在連瑄的身旁,連瑄伸出手在那團光亮上拂動。那是寫得一手好字叫他青眼有加的手,那是與他一同作畫手談撥弄琴弦的手,那是拂過他眉眼遮住自己萬千情意的手,如今正百無聊賴地與光影作戲。
他不敢出聲,借著燈火打量著裏麵那個人。
連瑄眉眼生得溫和,笑得時候眼角彎彎,在他看來甚至是種媚態。初見的時候,聽說自己是謝之涵,慌張地彎腰行禮卻撞到了桌角,磕碰了茶杯。急忙去拾茶杯碎片的時候又撞到桌角,一時痛得捂住額頭,叫他看得發愣。
是的,謝太傅也有發愣的時候。這個看似莽撞的少年,就是寫了一筆飄忽藏鋒的瘦金體的人?
他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