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大婚(2 / 3)

不過這一般都是雙方父母的意見,可自從老曹頭死後,大山就是一個人。沒人替他做主;既然沒人,就老子自己做主!

大山走南闖北的,自然跟過不少漂亮女人有染,但他一個都不願意取回來;他心裏明白那些個人不是窯姐就是破鞋,今天跟你睡一個炕上,明天就能鑽進野漢子的被窩裏。

他要找的是能過一輩子的女人,前年從北平喝完妹子的喜酒回來他就張羅著自己的婚事。新王鋪有名的媒婆都被他叫道了本鎮最有名的金來樓上,大山當天放下話:誰要是給俺說房好媳婦,俺給他一百塊大洋。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久,就有人說鎮西李家村的姑娘婉茹長得不但俊俏,還念過幾年私塾,家裏家外都能辦的井井有條。

大山細細的琢磨一番,婉茹比自己小兩歲,也是個正經人家的姑娘,倒也合適!說罷,就給媒人取了五十大洋,那五十個事成之後再來拿。媒人收了大洋,自然賣力;軟磨硬泡再加上大山的條件本來就不錯,李老兩口也就同意了!卻說這婉茹自己倒也沒什麼想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爹娘說什麼就是什麼,自己爹娘總不至於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吧!聽娘說那人長得高高壯壯,為人也踏踏實實;原先她覺得一般,可自從聽人說了大山的事以後,她就決定死心塌地的跟著大山了。

她也在趕集上街的時候偷偷地湊過大山幾眼,可太遠了,根本看不清。那時候她還沒有自由的戀愛思想,畢竟那樣在人看來是大逆不道和淫蕩的標誌。雖然新王鋪距離西安不遠,並且也有些新思潮思想傳來,可多半的人還是處於一種保守、固守的態度中,像西安城裏那樣,女人穿個開叉到大腿的旗袍,一蹲下整個屁股都露在外麵在這裏絕對見不到。

婉茹在焦急和欣喜的等待中等來了迎親的隊伍,嗩呐聲越來越近!大山身穿綢緞做的長袍禮服,頭帶禮帽,披紅插花,在周圍一幫狐朋狗友的簇擁下向著大廳前走去。

當新娘子唱完了“哭歌”,跨過了火盆就跨上了紅紅的花轎,大山則翻身一跨騎上一匹高頭大馬,迎親的隊伍又浩浩蕩蕩的沿著新王鋪的另一條街道開始回去。

抬轎子的是漢娃子他們幾個,他們說是地痞流氓也不冤枉,平日裏跟著大山在‘斷金會’打打鬧鬧,在大山家是吃喝拿,所以什麼事也都聽大山的。

今個大山辦喜事,自然要賣力氣,漢娃子幾個一個個精神抖擻,腰裏別著白毛巾和長長的旱煙袋。走的時候一會左搖,一麵右晃,漢娃子嘴裏還喊著節奏:“大甩!兩腳高抬!”

花轎隨著轎夫們的搖晃而微微晃動,紅布簾子左右晃蕩。

就這樣,新婚的隊伍熱熱鬧鬧的走到了新王鋪子街上,路邊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男男女女。往前走百步,轎子到了這一塊最熱鬧的十字街口;再往裏走百步,,轎子就停了下來。這就是大山在新王鋪的房子,隻不過鋪子裏的上百口棺材被一百多桌酒席替代了。

門前,充當領客的大嬸們扶著婉茹下了轎,婉茹每走一步,就有一個大嬸往她腳下灑下花生、棗子和栗子等。那位大嬸還帶著陝西口音略有腔調的叫著:“早生貴子呦,一男一女不尿炕喲!”

這話一出,引來了眾人一陣陣哄笑。

婚禮的儀式在繁瑣的進行著,在熱熱鬧鬧的時候,擁擠的人群裏擠來了一群衣不遮體、渾身臭味的乞丐;定眼望去,那一群乞丐足有幾十人,他們中大的有五六十歲,小的也隻有十來歲。這是中國農村的一種習俗,無論哪裏辦喜事,都有一群乞丐前來賀喜,一來是為了混口殘羹,而來有時候碰上光景好的家庭還給個三瓜兩棗的錢。

這饑荒的年月更是如此,何況大山還是附近的“大戶”呢!不過看這陣勢,估計周圍幾十裏的乞丐都來了。

一群乞丐在門口叫喚,一個四五十歲摸樣的乞丐站在大門中間,吼了一嗓子秦腔:“尊姨娘莫上氣細聽端詳, 都隻為蘇寶童越律反上,秦駙馬領人馬去到沙場……”那一嗓子吼得眾人都拍手稱讚。

“姥姥的,誰在那唱那?大喜的日子搗什麼亂?”年長的乞丐看了一眼,原來是漢娃子帶著一幫“斷金會”的狐朋狗友們走了過來。這幫地痞們要對這夥子乞丐們大打出手了。那些年紀大的小孩都退到了後麵。隻有剛才那個唱秦腔的漢子還站在中間,還繼續唱著秦腔。

“媽拉個巴子,給老子滾,不然打斷你們的腿!”漢娃子見那個唱秦腔的一動不動,挽起袖子要打。

“住手!”大山從裏麵走了出來;他瞪了漢娃子一眼,抱拳對那個唱秦腔的乞丐說:“兄弟能來給俺唱一出就是給我大山臉,俺不能不兜著。敢問兄弟大名?”

那人不唱了,依舊站在那裏說:“大名不敢,一窮要飯的不值得提!今個聽說宋老板大喜,兄弟們都來給道個喜,順便給口吃的。”

大山聽完,爽朗的笑了:“這個是是自然,哪有來喝喜酒不吃宴的?這樣,兄弟們都等一會,我去旁邊的訂上十桌,大夥敞開了吃!好不好?”

乞丐們一聽,齊聲叫好。大山就領著幾十個乞丐去了對麵的酒樓;人群中,一個婦女抱著幾歲的孩子向前跑著,生怕被別人搶了座位;可能是由於饑餓的緣故,她跑著跑著,竟摔倒到了地上。大山慌忙的扶了他起來,隨即從褡褳裏抓出一把票子塞到那婦人的手裏,笑嘻嘻的說:“大姐,改善改善光景!”婦人拿了錢慌忙跪在地上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