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跟淨遠有關,等煙花聲稍一稀疏,他就建議,“早點下去睡覺吧。”
小礿點了點頭,欣然同意,心裏很感激黃鏞的體貼。
一回到房間,小礿就撥通了淨遠的電話,跟往年一樣,今天哥哥肯定又是徹夜沒的睡的。
半年沒聯係了,淨遠的聲音還跟往常無異,很淡泊,很溫和,聽不出情緒,毫無驚喜。
“你現在忙嗎?”小礿聽到了電話裏嘈雜的人聲,寺院裏應該正忙著接待“謝年”的信眾。
“還好。”淨遠的聲音還是淡淡的。
小礿按壓著滿心的失望,“趙雅發來短信,問我你跟喜歡的女孩了和好了沒有。”
電話那端好一會兒的沉默,在她以為淨遠打定主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淨遠卻開口了。他歎了口氣,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沒有。”
“嗯,好的。那我就這樣回複趙雅了。”小礿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著,準備掛電話。她想讓淨遠知道,她也是有脾氣的。
在她說了聲“拜拜”要掛斷電話的時候,淨遠喊住了她,“小礿……”
“嗯,”小礿貌似平靜地應了一聲。心裏升起期待。
“……你就不想哥哥嗎?”淨遠最後還是憋不過她,卸下偽裝,聲音裏帶著淡淡的憂傷。
小礿怔了一下,鼻子發酸起來,幸好是隔著電話,不然,她此刻心裏的激動一眼就可以被淨遠看穿,
“你不想我,我想給幹嗎!”小礿嘴上氣咻咻道,心裏卻有東西正在融化。化作溫暖的液體,淌過心田。
淨遠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真是賊喊捉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撮合我和趙雅。你從小就敏[gǎn],一遇到事情就消極處理。我沒被你氣死真是佛祖保佑!”
“那你怎麼不繼續生氣下去!是不是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做得太過份了!”小礿在淨遠跟前任性慣了,再加上想著這半年裏受的委屈,要不把氣出完不罷休。
“黃鏞可能沒跟你說。他前幾天給我寄來過一份郵件,是念空祖師先前留在阿爾泰的一封信。黃鏞希望我看過之後,能主動跟你聯係。我今天早上才收到郵件,本來想打電話給你的,沒想到今天比往年還要忙……”
淨遠說得誠摯又懇切,不知是什麼樣的一封信。讓他一下子改變心意,主動來講和。淨遠那邊因為事情多,所以跟小礿沒聊太多就匆匆掛了電話。小礿瞧著黃鏞的房間燈還亮著,決定去問問他寄給淨遠的是怎麼樣的一封信。
黃鏞果然還沒睡,見到小礿時有點驚喜。
“你給哥哥寄去的是什麼信?”小礿趴在他的床頭開門見山地問。
“跟淨遠和好了吧?”黃鏞坐在床上笑看著她,才一會兒工夫,她就眉眼舒展。跟剛才在露台上時完全是不同的心情,不用想就知道是被淨遠治好的。
小礿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快說嘛,寄去的是什麼?”
說到那封信,黃鏞又笑不出來了,臉上的愉悅漸漸斂去,“是寧非揚留在阿爾泰的一封信,是留給嘉祥公主的。”
小礿驚駭,“嘉祥公主不是死了嗎,還給她寫信幹嗎?”
黃鏞的眸子深幽幽的,像在回憶著陳年往事,“那時很多人都相信起死回生之說,寧非揚在阿爾泰的那個朋友就在鼓搗這個。寧非揚雖然不信,但還是留了封信給嘉祥公主……”
黃鏞歎息了一聲,那聲歎息涼涼澀澀的,聽著能讓人的心陷入憂傷的深淵,
“他何嚐不知道嘉祥公主是活不過來的,不然,他也不會離開瓦喇去遠遊,更不會出家。他是在跟自己懺悔,後悔當初被嘉祥公主誤會後,不該賭氣離開京城……他不離開京城,嘉祥公主最後嫁的多半就是他……”
“你把那封信寄給哥哥,是想讓他看到前車之鑒,不要重蹈寧非揚的複轍是嗎?”小礿問。
“是的。”黃鏞淡淡地點了一下頭,目光還陷在幽深之中。
小礿退出黃鏞的房間後,給趙雅回了一條短信:和好了。
……
兩個月後的清明節,小礿、黃鏞、嶽風又一起出現在了黃花島。
小礿站在常靜的房間裏,麵對著兩口打開的大箱子。常靜說,箱子裏的東西,以後都由她保管,任她處理。
她把朱延礿的畫像一幅幅打開,再一幅幅細細地瞧著。此時此刻再看這些畫,跟四年前是完全不同的心境。她就像在看著自己的照片,當時嘴邊的那句話,心裏的那個念頭,她還能清晰地回憶起。
淨遠拿來一個透明的真空塑料袋,就是小礿在阿爾泰見過的,那時它跟另一個透明塑料袋放在一起,另一個塑料袋裏裝的是黃樂鳴生前的衣服,這個塑料袋裏裝的是一疊紙。
小礿看著塑料袋裏的一疊紙問黃鏞:“這是你寄給哥哥的信嗎?”
黃鏞點了一下頭,把塑料袋打開,從裏麵取出那疊紙。上麵的字全是草書。知道小礿一個都認不出,黃鏞從頭讀給她聽。
那疊紙一共有二十多張,如黃鏞所說,寫的果然是寧非揚的懊悔之情。信上說,如錦把記錄了朱延礿記憶的墜領交還給他時,他知道朱延礿肯定怨恨他當初的不辭而別,所以一直沒勇氣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