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孩子……”抓著丈夫的手,盧菊英顫著聲音問。
“那個孩子一生下來身體就不好,沒過幾天就……那個時候小信也剛生下孩子,我就把孩子抱了回來,這件事爸爸媽媽都知道。”薑仁之艱難的說道。
盧菊英眼睛變得空洞,直直的看著地麵,“我老早就懷疑了,可是我一直想,一月才是……怎麼是天天?”
“你……”
盧菊英慘然一笑,“一月小時候常找爸爸,但是你過去了,他還不要你,我聽過薑家的傳言,男人生下來的孩子,五歲之前能夠憑著本能辨認出親生父親是誰。一月的種種表現,一直讓我懷疑著,但是我又不敢想,我始終不敢想象孩子不是我的。”淚水順著臉頰不斷的滑落,盧菊英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含糊,但是在場的幾個大人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一月性格要比一天活潑,他說的都是從一天口中知道的。”五歲之前的薑一天性格很內向,五歲之後才變成了虎頭虎腦的淘氣小子。
盧菊英靠在丈夫身上泣不成聲,哭她那個早早夭折的雙胞胎中的幼子,也在哭泣這麼多年的猜測竟然成真,還在哭疼愛的幼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血脈……哭很多東西,心中閃過很多念頭,但是她忽略了薑一天的感受,盧菊英依然是愛薑一天的,無論他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隻是這麼多年的痛苦一下子宣泄出來,讓她的表達上有些不對勁,就像是在埋怨薑一天占了自己孩子的位置。
薑一天渾身僵硬,心木木得難受。
第七十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二十六年前,盧菊英懷了一對雙胞胎,孩子在腹中的時候,她就十分期待著孩子的出生。在盧菊英滿懷期待的時候,山中的一對戀人卻充滿了慘淡。莫成燁帶著受重傷的薑信之回來,抱著一絲救治的希望,更多的卻是就算死也要個人熟人給他們兩個收屍的想法。薑信之活了下來,卻永遠的成為了植物人,嬌弱的孩子在他腹中逐漸長大,隻是晚盧菊英那對雙胞胎一天時間出生。
那個時候最忙的是薑仁之,既要照顧妻子,又要照顧弟弟,可惜他那對雙胞胎孩子中小的那個生下來就病弱,沒有熬過五天就夭折了。盧菊英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之後養了一年才好轉,薑仁之怎麼可能告訴她幼子夭折的消息。也正好,莫成燁根本無法照顧孩子,薑仁之就將孩子抱了過來充當了雙胞胎中的弟弟,這件事隻有薑爺爺和薑奶奶知道。
遺族薑家,隻有延續薑姓的男子才能夠生子,外嫁女生的男孩是沒有遺族男女都育的能力的。而且,就像魚兒離不開水、鳥離不開天空一樣,薑家的孩子天生就知道自己的生身之人是誰,這是一種本能,特別是男人生的孩子,五歲之前孩子的這種能力更加的明顯,他們天生接受自己是男人生的事實,就像是分分說自己的爸爸就是自己的媽媽一樣。有些能力會隨著長大逐漸淡去,這種能力也是,對生身之人的執著也會逐漸減淡,大人在旁邊稍加引導,等長大了,就會完全忘記生身之人究竟是誰。
薑一天五歲之前,特別的內向,弄得薑仁之一度認為這個孩子是不是因為母體的沉睡,導致性格上有了缺陷。小小的薑一天害怕的時候,就會抓著和自己同歲的薑一月說話,問小哥哥自己的爸爸在哪裏,久而久之就弄得活潑好動的薑一月把他的話記在了心裏,總會時不時念叨上那麼兩句。
盧菊英作為族長的妻子,薑家族中的一些秘密勢必會接觸到一些,自然知道遺族的一些事情。作為母親,有著血脈相連的直覺,那個時候她就懷疑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好多次,她都想要問丈夫,但是她又害怕麵對真相,就像是一個沒有好透的傷口,表麵好了,內裏卻在發炎,直到真相如同一把無情的刀挑破外麵的完美,露出裏麵讓人心驚的創傷。
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養了那麼多年,感情不是假的,盧菊英現在隻是一時間無法接受真相,可是她的表現傷害到了薑一天。
從小屋回來,薑一天就沉默的看著窗外,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有著的是滿滿的茫然,迷茫的雙眼讓人看得心疼。看著遠處的山,那裏住著自己血緣上最親近的人,同一幢房子裏,有著情感最親近的人,而他自己,沒有待在血緣上最近的人身邊一天過,並且占據了情感上最親近的人兒子的身份。
他是誰?他甚至不是薑一天,這個名字是那個早早夭折的孩子的,他隻不過頂替著他的身份活著,享受著本應該那個孩子擁有的一切。
茫茫然的睜開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站在淋浴頭下,細密的水遮住了雙眼,薑一天想就這樣也不錯,他不用再去麵對外麵的一切,眼睛不用看到媽媽悲傷的表情、也不用看到另一個“媽媽”病態的容顏,這樣真好。
“一天。”
耳邊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是誰?
透過水幕,薑一天看到一張精致的臉,臉的主人正擔憂、心疼的看著自己,他為什麼要心疼自己、為什麼要出現擔憂的表情?
薑一天想要嘲笑,卻發現自己的臉隻能夠做出沉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