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晚就歇在佛舍客房裏,半夜時,隻聽外麵輕輕的敲門,隨侍在身邊的劉喜過去開門時,就聽一個知客僧輕聲道,“老主持已經圓寂了。”
接連的意外,折磨得英宏一夜未睡,然後在他要去給枯禪大師上香時,卻被接待的知客僧攔住,道枯禪大師特意留下話來,道是今生緣,此世了,請英宏以後勿再以他為念,隻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英宏抬頭問我,“凝霜,朕想了許久,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想了半晌,然而到底是想不明白,加上瑾夫人的事還在心裏堵著,
當下搖頭道,“枯禪大師乃是有道高僧,他的話自然大有禪機,一時也無心思去想,臣妾一個女流之輩,哪裏能參得透呢?"
他點一點頭,忽然發現我身上素淡的裝扮,這才像是想到了什麼,“朕才回來時,就有人來報說,周氏自縊了?"
我默默的點頭,“是巨妾督管不力,請皇上責罰。”
他皺一皺眉,“又來了。”
我眼波流轉裏,發現瑾夫人那封悔罪書正在禦案上躺著,想是安愧早就來過了。取過那封信遞給英宏,我神色肅然道,“這是她留下的遺書,皇上瞧瞧罷,看她說了些什麼?"
英宏卻頗厭惡的,他無可無不可的接過信去,拆開了草草的瞄了幾眼,就恨聲道,“那時候囂張的,這會子又說這些做什麼。”
我心裏頓時一鬆,皇上就別再怪她了。
臉上卻依舊蟹了眉,“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再怎麼樣,人已經死了。“
他的臉上有了些笑意出來,輕撫了撫我的發鬢,柔聲道,“到底還是朕的凝霜最是善解人意的。”
因為到底是靜寧長公主的生母,英宏憐惜靜寧,親自抱了她前去停著瑾夫人靈框的偏殿裏,上香守孝,我在旁婉言而求道,“為著靜寧公主將來不被人輕視欺淩,臣妾懇請皇上不要追究瑾夫人自縊之罪,以妃禮出殯罷。”
我這話一出,身邊眾人皆讚我賢明,英宏摸一摸靜寧滿是淚的小臉,緩緩點頭,我忙就吩咐安槐,將瑾夫人的遺體以二品妃禮重新盛鹼了,棺木壽裝等一律重新換過,靈堂換到錦元宮的正殿裏去。
太後那邊,英宏到底還是妥協了,雖然枯禪大師說得明白,自己未必就不是先帝的骨血,然而到底是暖昧不明的,太後若果然將那些東西送到了靖海王那裏並公諸於眾的話,自己實實是百口莫辯,難轉乾坤了啊.個人榮辱事小,江山社稷,百姓太平事大,英宏再怎麼驕傲,在天下蒼生的福扯麵前,亦不得不低下頭來。
承乾第二十一年四月初,英宏下旨,太後風體康愈,為賀此大喜,大赦天下,國舅一族亦在赦令之內,為寬太後之心,國舅一族雖然罷免了兵權要職,但仍然可就一些閑職,領一份傣祿,以安晚年。
這一切都是我最為不願看到的,而唯一讓我慶幸安慰的是,多虧了那天晚上我臨時起意下了狠心,結果了瑾夫人。
榮壽宮裏,第一件事就是命將周更衣從永巷裏釋了出來,整個人消沉了許多,除了每天陪著太後誦經。
然而太後無論是被禁還是今天的突然又被赦,在該緘默的時候保持緘默,該逢迎的時候大力逢迎的變化,想來,他們亦見得多了罷.
外人全都是不明所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對於宮廷以及政局上的這些瞬間風雲,
而瑾夫人的死,太後縱然傷心氣惱,確實是瑾夫人的錯,即使仍然心有疑慮,亦是無話可說。然而在看了英宏帶去的那一封悔罪書任誰看來,瑾夫人都是悔罪自縊了的那信上的筆到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