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酸了,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目光隨意的四處張望,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個地方,一直的挪不動,隻見位處於流雲殿前麵一個宮院裏,那座高高的假山上有一個亭子,那亭子向來不起眼,然而今天,我分明看到,那上麵有個月白色的身影,正麵對著我這裏,久久,久久的,不肯離去.
那個身影,那衣服的顏色,我都是那麼的熟悉,是英宏!
他竟然偷偷的站在那裏看我?
自從出事那日見過後,這幾個月來,就再也沒有來過,我以為,他應該再也不想見我了,他是那樣的恨我,恨我的欺騙,恨我的偽善,恨我的算計.
是的,他一定是覺得我在算計他,他是那麼的信我嗬,可是,我卻是如此的表裏不一,當著他的麵時溫柔賢良,背過身來,我卻是蛇蠍心腸,陰狠歹毒至極,用他的話說,我是那麼的會演戲,騙了他,也騙了所有的人.
可是,他竟然還會站在那樣一個地方,偷偷的隻為看我一眼!
秋風更疾,終於,我攏一攏披風,緩緩起身,轉頭看小青時,她猶在落淚,我伸手輕輕的為她拭去腮邊的淚水,笑道,“又不是今兒就死了,你這會子就哭,可不是太早了點兒。”
小青急得顧不得規矩,跺著腳向我吼了起來,“小姐總說這樣的話兒,是好玩兒還是好聽呢。”
我撲味的笑了,“不過是說著玩兒,看你急的,”說著拉了她的手進墾,在小青轉身掩簾子時,我忍不住又向那個地方縹了一眼,隻見秋風蕭瑟中,那個月白色的身影份外的落寞寂寥。
我狠下心不再看他,扶了小青的手進了內殿,因看天涼,靠窗的貴妃塌上已經鋪了一塊小毛毯,我腿腳酸麻,才在塌上坐下來,就見裁雪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放在我的腳邊道,“娘娘這幾天腳都有些腫呢,奴婢給娘娘用熱水泡泡。”隻這一句話,我竟然一點跡象沒有的,喝業的就是滿眼的淚,裁雪不禁嚇了一跳,“娘娘。”
我轉過頭去,還是小青明白我,她輕輕對裁雪道,“我來吧,你去小廚房取點兒點心來,看著裁雪出去了,小青才邊幫我的鞋襪解開邊輕聲道,“小姐是想起小茶了罷?"
我拭去瞼上的淚,也不答她的話,微腫的腳浸在熱暖的水裏,緊繃的精神亦隨之一緩,我背後靠著軟墊,看著小青將我的腳放在手心裏輕輕的揉捏著,她神色凝重擔憂的看著我,像是為我這樣又哭又笑的情緒而苦惱,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般,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抬頭對我道,“小姐知道麼?那周更衣,聽說被太後下了懿旨,冊為貴殯了。”
我卻隻是淡淡的一笑,道,“隨她去."
我已經是這樣的處境了,外麵的宮妃誰浮誰沉,亦不再於我相幹,隻是,隻是那英宏,他?
小青見我這樣,也笑了,她隨即又道,“可是就算是封為貴殯又能怎麼樣呢,聽送東西進來的小常福說,皇上一句,今年江南有個地方鬧了水災,就將她的貴殯冊封禮給免了,而且,那小常福還說,小姐被禁以後的日子裏,皇上雖然偶爾也翻宮妃的牌子,可是翻來翻去,就是不翻那周氏的,那周氏雖然氣,卻也無可奈何,隻是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將頭天晚上才侍寢過的常才人尋了由頭,打了一耳光,可憐那常才人,瞼都被打得腫了,卻硬是不敢吭聲,反倒還跪在地上求那周氏別打疼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