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嫣然而笑,慢慢的欲跪下去,語氣平靜無波的,“給皇上請安。”

我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這樣的請安禮施起來頗為吃力,想是看著我這樣笨拙的樣子實在

不耐煩,他開了口,隻是清冷的一個字,“免。”

我也就不再堅持,屈了屈膝,道,“謝皇上。”

他依舊沒有半點憐香借玉的心思,亦不憐憫我是個即將臨盆的人,就那麼站著,然而我亦不覺得累,我的身子已經極沉了,隻是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此恨綿綿無絕期嗬,愛不能愛,恨,亦是難恨的。

我突然又想起那年,也是在這樣的春天裏,他帶了我出宮回家,在我住過的抱水軒裏,他情深意濃的對我發誓,“此生絕不負沈凝霜,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我忽然道,“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不再自稱臣妾,在這一瞬間,我突然不想再當他是帝王,我亦再不願當自己是那一個被困在宮牆裏任由命運的安排,浮沉難由己心的宮妃,我對他說“我,”往日,他就是這樣要求我的。

他的眉頭微微的一跳,意外的,他的瞼上竟然有了絲笑意,“還問什麼?總不過是

那樣的原因。”

我倒愣了,萬沒想到他看得已經是這樣的透徹,就在我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時,他卻

反問,“你大約很想見趙婕好罷?你很想問問,她為什麼要背叛你?"

我其實並沒有過這樣的想法,然而他這樣一說,我想了一想,倒笑了,於是點頭,“是

傳進來的消息是,紫芫的病一直都是好一陣,壞一陣,卻又不死,可若說不死,卻又和

死沒有多遠了,有不過靠那一口氣吊著,仿佛隻要誰氣喘得大些了,她的那一點氣息也就被吹沒了。

英宏再看了我一眼,臉上依舊是瞧不出一絲端倪,終於,他轉身向外走去,然而就在到了門口時,他卻突然轉身“若是身子抗得住,就去一次吧。

他這樣突兀的一句,讓我頓時呆了,我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英宏,他竟然許我

去見紫芫?

深夜,一頂青色的小轎將我從流雲殿裏悄悄抬出,轎夫們步履平穩快捷,腳下如飛,不過一會兒,就到了祥芙宮,想是因為病痛的折磨,紫芫還沒有睡著,當我站在她的麵前時,她吃驚得大瞪了眼,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和我麵對麵的時候,她的眼神一時竟然就像是憑空裏遇見了鬼般。

因為她的病,跟來的人並不許我離她太近,我亦無所謂,遠遠的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冷冷的看著她。

紫芫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她艱難的抬手指著我,“你,你怎麼來了?”

“皇上說,我定是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背叛我,我說是,”我語氣裏沒有一絲溫度,亦並不正麵的回答她的問題.

“皇上,”聽我提到英宏,紫芫的手不由一顫,無力的垂落下來,她趴伏在床邊,喘了半天方才道,“皇上,對你真是好呢?"

我的唇邊有了絲絲譏諷的笑,好又有什麼用,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若不是他對我太好

,我又怎能招來這許多的禍事,我又怎麼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除了小青,宮人都已全退了出去,屋子裏一時靜寂無聲,紫芫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高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