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段(1 / 2)

仙劍不僅注入了汩汩真元,更有年旃的精魄元神三甲子修為。他的心頭卻一片空明忘我,全然不考慮失敗成功,仿佛又回到了大羅仙山,那無喜無悲超脫塵世與紅塵的情懷充盈,恍惚憶起日出月沒自然永恒,花開水流天地無常。

伴隨著激越雄壯的仙劍雷鳴,紫色光華彌漫大陣,直衝向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數十丈的距離不過轉眼,卻是生死天塹,多少雷霆風霜。丁原忽然多了一層明悟,依稀體會到當年散矜真人仗劍蕩魔,澄清寰宇的悲天情懷。

有大慈悲大天心,故有真性情真熱血。誰說修仙隻為長生,誰說仙人忘情,隻為濁世滔滔群魔亂舞,倚我青鋒直指九霄!雪原仙劍感應主人心念,壯懷激烈一舉衝上“定亂”境界,煥發出絢爛綺麗的流光異彩。

天門中開,山河變色,都天伏魔符上爆開一道裂口衝起漫天白光,直照得坐忘峰上一片白晝,山搖地動。無數翠霞弟子從睡夢中驚醒,目睹天地之威,滿眼的迷離白光,卻茫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隆隆聲裏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驟然收縮成一團奪目的乳白色光團射向天宇,將丁原的身軀緊緊包裹在其中。伏魔大陣中六劍八寶同時鏑鳴,仿佛受到仙符召喚從四麵八方一齊聚攏,融入都天伏魔符幻化成的光華扶搖直上。

丁原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隻守著靈台心燈不滅,那伏魔符所化的白光挾著磅礴浩瀚的能量湧入他的體內,直要把經脈也撐破。他自是不知,上古煉製出仙符之人便是在大羅仙山上點化他的那位仙人。種種因緣巧合下丁原體內完全撤空,反而凸現出那仙人點化時種入他心底的一抹靈性。都天伏魔符頓時與那抹靈性水乳交融,在分離萬年之後以如此神奇而不可思議的方式重新聚集到同一個人的身上。

受了仙符召引,伏魔六劍熔煉成六色劍光尾隨而至,水銀一般不由分說的傾泄進丁原身軀安家落戶。伴著丹田悶雷似的轟鳴,暗蘊翠霞派上代長老精元的伏魔六劍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引媒之下亦如百川歸海,從此生死相依。

丁原毫無半點喜悅之情,他如墜熔爐,小腹處好象有一把烈焰在熊熊燃燒,明明真氣充盈,卻偏偏有一種疲倦力竭的感受。他卷裹一路狂飆衝上千丈高空,白光漸漸散淡,仙劍猛烈顫動拋飛出年旃元神。一老一少皆是精疲力竭,在剛才一擊中耗盡所有力量,隻好隨風飛舞,借著龐大的氣浪餘勢冉冉飄落。“哢嚓哢嚓”也不曉得折斷了幾株千年古鬆的粗壯樹枝,丁原的身軀猶如滾球似的砸落在翠霞山一座無名險峰的密林中。

他被摔的天星亂冒,五髒六腑幾乎移位,身上的衣裳早被樹枝刮裂成一條條破布不停晃蕩,那些傷口也再次震裂淌出汩汩鮮血。但比起這些禸體上的痛楚來,丁原的心中卻滿是欣喜與激動。

他仰麵倒在柔軟的枯葉地上喘熄幾口,深深而又貪婪的品嚐著翠霞山中那芬芳的草木清香,望著皓月中天,鬆濤如海,從沒覺過世界是如此的美麗可愛。

丁原體內的異狀漸漸退去,丹田逐步恢複了平靜,卻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他驀然發現伏魔大陣中幾乎要了自己性命的八件仙寶正冉冉盤旋圍繞在自己周圍,閃爍著柔和的光華。

丁原大是驚訝,回想剛才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煉化的一幕,著實有些迷惑。他並不曉得,都天伏魔符此刻已然化為仙家真元蘊於丹田,六劍八寶本乃仙符護法,如今自然一並認主臣服。那伏魔六劍更是煉作劍芒渾然同體。

當身體裏稍稍恢複了一點氣力,飛繞在身旁的伏魔八寶輕輕鳴響,各自凝煉成彈丸大小的形狀鑽入丁原袖口裏。丁原怔了一怔,竟似覺得這八寶已成為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隻要心念稍動便可如使手足一般驅動。他索性不去想其中緣由,拄著雪原仙劍艱難起身,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便是:“不知老鬼頭現在如何?”

忽然聽見左首五六丈外的草叢裏一陣婆娑,亮起一道青色的光影。年旃的元神上沾滿鳥獸的糞便和草葉罵罵咧咧站起身道:“他***,摔下來也不揀個好地方,倒黴透頂居然落進了糞坑。”一麵罵一麵嗆出滿口血光,搖搖晃晃走了出來。

兩人幾乎是同時看見對方,彼此先是一怔,繼而不約而同指著對方狼狽不堪的模樣大笑起來。年旃邊笑邊咳,直感覺兩百來年從沒有一刻有現在這樣好笑,這樣舒心開懷。

丁原也是辛苦的用仙劍支撐住平衡,不然怕早笑翻到地上。他的眼睛裏連淚水都笑了出來,喘熄著指住年旃道:“老鬼頭,你怎麼會是這樣?”

年旃毫不示弱的回敬道:“你小子又比我漂亮到哪裏去,鼻青臉腫連塊完整的地方都沒有。”

兩個人就這樣麵對麵站著,宛如頑童一般大笑不已,若教別人看見隻當是深山老林中突然出現了兩個瘋子。但他們卻全不在意,沉浸在劫後餘生脫出生天的喜悅中,忘卻了勾心鬥角,忘卻了爾虞我詐,用曾被遺忘埋葬的赤子之心體味這一切的歡樂。

年旃惡狠狠盯著丁原罵道:“笑,老子叫你笑,等老子去了大雪山,看你還能笑誰?”話音一落,兩人的笑聲也突然停頓,好象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堵住。密林裏沉寂下來,惟有風過鬆濤沙沙作響,在地麵上搖曳出無數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