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樣的結論下來是——自己喜歡他——

不不不不不不——

江喻捷用力搖頭,驚恐的想要搖掉滿腦子從剛剛到現在的胡思亂想。

但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晚上,一年前他滿腹心煩氣躁地下班後,回家被謝子覺安慰著、卻想到以後如果謝子覺交了女朋友時的樣子,心情馬上變得很差很差的那晚——

為什麼一想到謝子覺如果有了女朋友的樣子心情就變差了,而且是非常差?

這個在當時無解、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很快被自己遺忘了的問題,現在又重回腦袋中了。

為什麼?因為他不想看謝子覺有女朋友?不想看他照顧著其他人?不想看他對著別人溫柔的樣子?不想看——

愈想著這些“他不想看見”的事,江喻捷心就愈慌。

以前還在打工時,下了班就想回家和他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好;在那女孩說著想和他交朋友時心裏馬上想到謝子覺;在想到謝子覺以後會交女朋友時心裏就非常不高興:看到謝子覺對於生活而這麼努力打工、受傷在家休養還擔心生活費沒著落時就好心疼;對於謝子覺非常會照顧別人卻不知道要對自己好一點,心裏就會抽痛著想要對他好,想成為比別人還懂他、疼惜他的人;兩人一起晨跑著時,看到謝子覺跑在前頭的背影總讓他有強烈的想趕上、在他身旁和他一邊迎著風前進的念頭……

還有那時當謝子覺被機車大鎖擊昏時,對於自己無法保護他的那種自我厭惡感……

他是笨,謝子覺常常罵他是白癡,但是他並不蠢。他其實很清楚謝子覺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無人能及。

好像已經溢過友情、景仰、學習目標的那條線,潰堤了。

隱約覺得情況有點糟。

要現在抽身嗎?

隻要往後再退一步,就是安全範圍。

還是要往前跳下去?

第七章

結果江喻捷並沒有自己選擇是要往後抽身、還是往前栽下去。

當謝子覺拿著刮胡刀、有點靦腆地敲他的房門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就已經失神墜落了。

這下肯定摔得不輕。

江喻捷揶揄著自己,輕笑出聲。

“嗯?”

站著讓江喻捷刮著胡子的謝子覺,看著他奇怪的樣子,用很疑惑的眼神問他。

“嗯……沒事。”

看著眼前的謝子覺,江喻捷更想苦笑了。

“太麻煩你了對吧?”

謝子覺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和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一點也不會!而且可以為你做點事的感覺很好啊。”知道所謂“麻煩”指的是為他刮胡子這件事,江喻捷很快的這麼回答,阻斷謝子覺多想的庸人自擾。

這句話讓謝子覺心跳瞬間急了點。他轉過頭疑惑的看著江喻捷,心裏有點不明的怪感……

“頭不要亂動也不要說話,這樣才好刮……”

把謝子覺的頭輕轉回麵向鏡子的角度,江喻捷可愛的對著鏡子裏的謝子覺笑著,讓他又傻眼了,乖乖的麵向鏡子不說話了。

但那句話還在謝子覺的腦袋裏回響著。

可以為你做點事的感覺很好啊……

從來沒人對自己這麼說過,家人、朋友、同學都沒有。

這句話不知怎的讓他的胸口熱了起來。就像那天,也是江喻捷在幫自己刮胡子說的那句:“你很會照顧別人,卻不懂得要怎麼對自己好一點。可是我可以對你好,所以你不要拒絕啊!”

——因為江喻捷的這些話,好感動。

從來就沒有人這麼對他說過這些話。從來沒有。

在自身角色的認定上,向來就被認為自己應該要照顧著弟妹,什麼事都要身為大哥的自己一肩擔。於是就養成了這種凡事走在前頭、為別人擋風擋雨開荊辟棘的個性。

家庭裏沒有可以讓他倚靠的兄姐,在家庭裏養成的個性,到了學校裏對比之下,也沒有比他成熟、可以仰望的同學,所以一直就這麼的長大了。

成長的過程裏,在同儕中沒有可以庇蔭他的地方。現在,卻有個人對他說著這麼讓他感動的話、對他這麼好,真的讓他感覺到了一點蔭涼,讓他覺得……無法言喻的感動。

就是感動,還很欣喜。絲毫沒覺得同為男性的江喻捷說出這種話好像很奇怪,心裏一點排斥感都沒有。

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股竄流在胸中的熱感,謝子覺隻好閉著眼,把自己的思緒抽空。

在溫柔又微熱的江喻捷的手裏,努力地試圖沉澱自己。

“電話——接啊!”

謝子覺從浴室裏爆出吼聲要正在房間裏的江喻捷去接那響了好幾聲的電話。他現在一個人在浴室裏,正用左手相刮胡刀奮戰著,下巴塗滿了刮胡泡沫,沒空衝出去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