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腰節內側。放下外麵的襯衫,小心撫平可疑痕跡,三好鶴見板起臉,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圖書館深處的這間昏暗儲存室。
突然到來的光明令眼睛有些適應不良。三好鶴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像做了虧心事一般,賊頭賊腦地環視著燈火通明的閱覽室。
坐在老地方的忍足從純愛小說上方抬起眼,圓形平光鏡後的眼睛友好地眯了眯,算是和她打招呼。
“你來了。”鶴見站在遠遠的距離上同忍足招呼。
“聽說你和跡部的組合贏了競賽?”八卦少年忍足可謂哪壺不開提哪壺。心懷鬼胎的三好鶴見此時並沒有同他生氣的心情,訕訕笑著,既不承認也不否定。
扶了扶眼鏡,忍足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然後眯起眼睛,像個關西人那樣爽快地笑起來。
“跡部剛剛來閱覽室,像是在找你。可惜你不在。”忍足邊說邊從腳邊提起一個薄櫻色和紙袋,“他要我把這個給你。”
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三好鶴見的麵部表情,忍足笑眯眯地舉著紙袋。
麵對包裝如此精美充滿浪漫氣息的禮品紙袋,即使是懷中揣著“跡部景吾黑證據”,心中充滿惡意的三好鶴見,也不免生出一點遐思。壓下心頭那一絲期盼的喜悅,努力控製住每條表情肌,三好鶴見上前幾步接過忍足遞來的紙袋,將它隨意地提在手裏,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啊,啊,無聊死了。那個煩人的家夥。”大聲的歎息著,鶴見一邊用食指撓著臉,一邊偷看去看忍足的反應,圓眼鏡很好的掩飾了他的心靈窗口,鶴見竟找不到一絲突破口,“呐,我先回去了。上野動物園逃走了一頭熊哦,路上要當心。”
“謝謝提醒,熊很聰明,它不會出現在鬧市區。再見。”忍足不置可否的笑笑,平靜地望著她。
隨意搖晃著手中的紙袋,鶴見心內盤算,這樣的分量和手感,究竟是什麼?那位最愛麵子的大爺素來不會虧待他人,真是令人頗多期待。
然而,忍足還在後方盯著,她隻得壓下好奇,裝作漫不經心地向前走。
轉入圖書館門廳,終於脫出忍足侑士視線,鶴見迅速放下紙袋,蹲到地上急不可耐地拆起來,厚厚的,綠色的,方形的……
嗯?
伴隨著大腦中不好預感的警鈴,她終於看清那物體的廬山真麵目。
裝著厚厚資料的綠色文件夾,比起初賽前的那枚幾乎厚上兩倍。封麵上還打印著一句沒頭沒尾的“限七日內完成”。
艱難地別開眼睛,鶴見痛苦地將臉轉向圖書館大門。
門外又下起了無情的大雨,正如她被磚塊般的資料深深傷害的慟哭中心聲。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就是這樣。
三好鶴見今日,恰好沒有帶傘——昨日弟弟阿學班級外宿,沒有人關注天氣預報,更沒有人塞給她那把至關重要關係存亡的傘。
紙質文件淋到雨就糟了。如今進不能退不得,束手無策的鶴見隻得愁苦著臉地在冰冷的花崗岩地麵上蹲著,將文件夾和紙袋自暴自棄地扔到一邊去。
圖書館高大明亮的門廳裏來來往往的人們紛紛側目這頹喪地抓耳撓腮的少女。鶴見將自己的腦袋埋得再深一些,掩耳盜鈴般,將五官遮掩住不給他人看到。
半響,見雨勢絲毫沒有減弱跡象,她終於認命地伸手去拿被棄之一旁的薄櫻色紙袋,置今之刻,唯有把文件包在懷裏,硬著頭皮闖雨幕了。
費力的撿拾起厚到殘酷的文件夾放回紙袋,卻意外的在袋底觸到一個硬梆梆的東西。
感覺上圓滾滾的。
把整個紙袋頭朝下倒過來抖摟幾下,從裏麵滾落出一個櫻粉色的長條圓柱體。
一把傘。
跡部景吾在紙袋裏麵放了一把傘。
跡部景吾竟然體貼地在紙袋裏麵放了一把遮風擋雨的傘還是少女感的櫻粉色。
三好鶴見那感動到涕淚橫流幾乎當場拋棄跡部黑身份的溫暖心情,在傘骨撐開的一瞬間消失殆盡。
一張抖抖索索的小紙條從裏麵飄然而落,正降在鶴見那青春期油光泛濫的鼻尖上,無情地粘附其上。把眼睛擠成鬥雞型即可看清,白紙上幾個觸目驚心的血紅大字——“保護好本大爺的資料集。”
摔!她早該想到,在競賽場上毫不留情地讓她丟臉出醜的跡部景吾怎可能好心到給少女贈傘的地步!氣鼓鼓的將資料抱緊在懷中,鶴見憤憤然地打著櫻粉色雨傘衝進雨幕。
……
昏黃燈光下,細細摩挲著那冊印刷粗糙的裝訂本,鶴見再三翻看,終於歎息一聲放下來。
把這個複印了貼到布告欄裏會怎麼樣?讓全校學生看到這曾被掩蓋的消息會怎麼樣?就算鬧得滿城風雨,喜歡跡部的女生仍會照樣喜歡他。
“都是失敗者自己的不好,心靈脆弱。”“跡部大人沒有錯。”“不值得同情!”
鶴見聽見這樣殘酷聲音真實地響起在耳邊。
最終的結果無非是給那些原本就討厭跡部的男生增加一點談資與口實而已。平日裏,抓到網球隊一點失敗就大肆譏嘲的那些家夥的嘴臉,並不比傲慢的跡部好看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