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溫柔的待遇,鶴見疲憊的弓起身體蜷成一小團。
深秋的風凜冽地吹打在側臉,強迫著人清醒起來。閉著眼睛稍事喘熄後,她的精力終於恢複了一些。扶住白色的鐵質柵欄,她搖搖晃晃著試圖站起來。
盛滿水的玻璃杯橫旦在麵前,上方猶自蒸騰著嫋嫋熱氣。
抬起眼睛毫不意外的對上了那張永遠散發著高傲氣息的臉。“謝謝。”她接過水杯湊到唇前。
“唔。”
喝下之前像是想起了什麼,鶴見多嘴問起一句,“您在醫院也有傭人?”
原本俯身靠近她的少年猛地立直起來,別開臉異常不爽的模樣,“忍足說你要多喝淡鹽水。”
答非所問。鶴見卻瞬間懂了。居然是跡部大爺親手去取來的熱水,簡直珍貴的令人潸然淚下。“嘶——好燙。”燙到手裏握不住,鶴見換到左手繼續小心捧著,呼呼地吹著氣。
“嗯?”像是對她的廢話諸多不滿,跡部飛去一記眼刀,“現在喝冷水你想加重病情?愚蠢的女人。”
就算熱水也不用加熱到這種燙手程度吧。可是,親手端來的跡部竟然不覺燙手的樣子。鶴見疑惑地打量著他傲慢抱臂的手,高高翹起代表著主人強烈自尊心的那根食指,指腹處磨出了厚厚的繭。
那是鶴見所熟悉的紋路。青梅竹馬宍戶亮的手上,那長時間訓練的印痕,自握起球拍的那天起,便從未有一天消失過。
【擁有強韌的精神力,細致的洞察力,超強精湛的網球技術……】那些時常被她打亂後重新排列組合的,爛熟於胸的溢美之詞此刻飄蕩在腦海裏。
原來,自得於擅長發覺優點書寫讚美詞的她一直被愚蠢的自滿蒙蔽了雙眼,而忽略了真正應該看到的。那少年所擁有的,最重要也最不該被忽視的優點,正是長久堅持而絕不輸於他人的刻苦練習。
“為什麼不解釋?”捧著玻璃杯,鶴見突然冒出一句。
“嗯?”眉頭擰起,跡部不解地揚起眉毛。
“前任會長的事情也好,天真的事情也好。被人誣陷誤解的時候,為什麼不解釋呢?跡部君的話,要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正名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
明明是天才的努力家,卻從不將最易贏得尊重的汗水展露人前,偏要將看似華而不實的外表孔雀般搖頭擺尾地鋪展著。為此而背負起毀譽參半,甚至背地裏詆毀者更多。以他的聰明,怎會不明白這些?
鶴見疑竇地注視著他,固執地尋索著答案。
“哦?”跡部卻對此問題興趣缺缺,“本大爺沒功夫去解釋什麼。無關人等的看法與本大爺何幹。”
的確,她三好鶴見之於跡部景吾什麼都不是……鶴見低下頭,小小的啜飲一口,好燙!她吐出舌頭,空著的右手不住撲扇。
“倒是你……”跡部毫無征兆的如展翅蒼鷹般俯身下來,將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鶴見之上。鶴見顫巍巍地微微抬起眼簾,小心地從眼皮下窺視著跡部的麵孔。
好奇的,探詢的,疑惑的,玩味的,交織著多種含義的奇妙表情。他就這麼直白的盯著她,掃視著,觀察著。半響,像是突然失卻了興趣。猛地直起腰來,切了一聲。
“有沒有人說過你心思太重。”
“跡部大爺您是第一個。”
“那麼,有人說過你愚蠢不可救藥嗎?”
“這個倒是時常有。很可惜,您不是第一個。”
“切。”跡部不屑地抬高眉梢,“愚蠢的女人,心思全都寫在臉上。自作聰明的模樣真是可笑。”
“我知道啊。”深秋的冷風已將滾燙的熱水化為恰恰好的溫柔,鶴見灌了一口,用手背粗放地擦擦嘴,昂著腦袋眯了眯眼睛,“演技需要長久的磨練。還勞您忍耐忍耐尚處於初學者時期的我。”
“哦?”跡部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目光含笑低垂,“你篤定本大爺會容忍你?”
“您已經容忍了。”鶴見突然想笑,她也確實笑了。“呐,說句大不敬的話,跡部君,你的演技也沒有超出年齡太多。蒙得了我一時,卻蒙不住別人。何必嘲諷我呢,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跡部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明知道大不敬還直白說出口的我,當然是篤定您會容忍我了。還有一句話要告訴您啊,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鶴見歪著腦袋,嗤嗤地笑起來。將杯中水一飲而盡,她毫不客氣的扯上跡部的衣角借力站直起來。
“天真那邊我去照顧就好了,你拿上自己的東西先回去吧。反正你們兩人相處也不會愉快。就當是我不分青紅皂白指責你欺淩弱小的賠罪。”鶴見歪過腦袋笑了笑。跡部“啊”了一聲,像是表示同意。
看到跡部同鶴見一齊走進房間,天真的臉上露出莫測的表情。她很快便反應過來,對那啞金發色的少年視而不見,隻衝著鶴見甜甜地笑,“鶴見我想吃梨子,你削給我呀。”
一邊應著一邊欠身坐到床邊拿起梨子和水果刀,鶴見專心削起了那黃澄澄的香梨,餘光瞥見跡部拎起靠在牆邊的網球包。
“本大爺對醫療費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