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了。忍不住將手中的紙稿團起來又展開反複蹂躪,鶴見的眉宇愈皺愈緊。

“三好副會長,這幾張候選封麵照片還要請您親自過目篩選。”後援團的一名女生走進編輯室,愕然地對著寬大辦公桌麵上一片亂糟糟。

“三好副會長?”嚐試性地喊著,卻在室內遍尋不著。

“奇怪,剛剛還在的。”不解的左顧右看著,少女將照片放在攤開的稿件上轉身離去。

氣喘籲籲地攀上高高的階梯,三好鶴見深吸一口氣平複狂亂的心跳,然後斂起表情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穩重地向大階梯教室前行。

“鶴見,鶴見~”小小聲的呼喚聲從背後傳來。回過頭,慈郎正笑眯眯地躲在那熟悉的高挑身形之後衝她咧著嘴。

“你走錯路啦。”撓著天然卷的短發,慈郎瞪大眼睛霎是可愛的提醒著她。

“誒?”鶴見一時呆怔。“沒……沒有吧。大階梯教室確實是這個方向啊。”

這回輪到慈郎呆怔了。他撒嬌般地扯住身旁跡部的胳膊,“呐,跡部,搞錯了呀。小鶴見好像不是去禮堂呀。”

“哼。”跡部傲慢地扭開臉,“競選會場臨時換到了禮堂。”他連一絲多餘的目光都不屑於分給三好鶴見,仿佛隻是單純在回答慈郎的問題。

卻明明是在提點她。

跡部大爺這雲裏霧裏的說話方式鶴見已不是第一次見識,同他在這裏打猜啞謎毫無意義。幹脆利落地點點頭感謝一聲,鶴見沿著來時路飛奔而下。

日理萬機的跡部大爺竟然親自在大階梯教室為跑錯路的同學們指明道路,這躬身親為的精神高貴得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奔跑間,一篇感人肺腑的後援團會刊刊首語自然而然在鶴見的腦海中形成。拋下會刊跑來看弟弟競選的罪惡感頓時大減。

轉過幾個彎直衝進人聲鼎沸的禮堂,競選演講似乎已經開始。來不及停歇下來喘口氣,鶴見的臉色一瞬間劇烈地扭曲起來。

此時此刻,那立於演講台後被動接受一室倒彩的,正是她全部心思所係之人。

“別汙染眼睛好嗎!媽媽我要嚇死了啊!”

“這種長相競選宣傳部長,太可笑了!”

“不自量力!”

“快滾下去!”

鼎沸的人群之上,惡意在禮堂上方寬廣的空間內交織成粘稠的海。濃厚地令人喘不過氣來。明明是早已料想得到的場景,親眼見到時的傷心卻不會減少一分。

猛地捂住嘴,狠狠逼退嘔吐的欲望,鶴見強迫自己艱難地抬起雙眼注視著那台上的少年。

托了那天生的媚眼如絲,微微眯起眼睛的三好學看起來十足魅惑,在惡意的圍攻之下沒有顯出絲毫怯意。

望著這樣的他,鶴見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

可是,已經受到了這樣不善的攻擊,繼續堅持立在那裏又有什麼意義呢?自覺受到挑釁的學長們已經展現了他們強硬的態度。再做堅持也不會改變落選的結果。鶴見拚命搖著頭,在心中祈求那孩子快些走下來。然後她會及時牽住他的手,像從小到大發生過無數回那樣,雄糾糾氣昂昂地以保護者的姿態,將他置於自己的羽翼之下,給他最親最愛的安慰。

她是堪稱冰帝學園一霸的跡部後援團的副會長。這些人好歹會忌憚她背後的勢力。

可是那少年卻依舊挺立著,緩慢地繼續著自己的競選演講——即使無數次被打斷。嘴角看不到顫唞的痕跡,眉宇間也沒有煩惱的紋路,毫無破綻。

一直都是這樣。當阿學決定遮掩自己情緒時,連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三好鶴見也無法窺破他眼神背後的真意。

三好鶴見不知道阿學是否是在苦苦硬撐,他有沒有感覺到莫大的痛楚,他忍耐的極限究竟還有多遠。這些都不重要。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無法忍受看到自己可愛的溫柔的弟弟被這些滿懷著惡意的人群團團圍住,用那樣肮髒可恥的語言辱罵。

這會令她痛苦地止不住顫唞。

“哈哈哈。看那家夥的樣子,他不會是個聾子吧。”

“哦哦,他看過來了。看起來不是聾子,那麼,是聽不懂人話的智障吧,哈哈哈哈哈。”

一句句惡言如針般刺入耳膜,腦中漸漸混沌狂亂。神經在掙紮中越來越細隱隱透出不祥之音。

終於徹底崩斷。

“啊啊——”她捂著耳朵高聲尖叫。“住嘴!”

或許是這失控的呼喊起了作用,一瞬間,禮堂內陷入了奇怪的寂靜。隻有講台上少年不疾不徐地演講聲仍頑固地繼續著。

“搞什麼啊。”看清來人後,有人不滿地咕噥起來。一個聲音起來,便會有稀稀落落的跟風。“誒,她發什麼瘋。”“喏,他們好像都姓三好。”“難道是真的……”

倒是忌憚於她的身份,議論聲比剛剛的圍攻聲小了很多,盡管還是清晰的可以一字不落捕捉入耳。

她深吸一口氣衝到演講台下,“阿學。”她揚起臉,專注地望著那秀麗的少年,口中呼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