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圍。她不知道跡部會用怎樣的表情來看她,她知道跡部其實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加大度,她本不必要害怕,可是……
他會看穿她的虛弱膽怯,無情的揭穿它們嗎?
“本大爺早就說過,是你們先把自己的地位擺的低微,才會覺得本大爺不可一世。”跡部在嘴角扯開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主動俯□去的人,難道還指望本大爺謙卑地蹲下,勉強與他們平視嗎?”
“如果你沒有裝出卑躬屈膝的模樣在本大爺麵前虛情假意……”跡部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你還回去禮堂嗎?”他問道。
“不,不回去了。”鶴見搖著頭,“我救不到他。他不肯放棄跟我一起離開,我救不到他。”
那個孩子不可能不明白,他所麵臨的並非是來自普通學生的嘲諷和不理解。那是懲戒。是如無形障壁一般矗立在前路上的學長們,給予那些將手伸得過長的人的,痛苦的足以令他們牢記終生的懲戒。
是試圖在業已成形的利益地圖上大喇喇地插上一腳的人應得的“報償”。
阿學自己選擇了最為艱辛的一條路,三好鶴見無能為力。
她不敢留在那裏同他一起粉身碎骨。她不敢放棄她這兩年來掙來的一點點所謂的“地位”。所以她還能做到的,就隻剩下忐忑地等在家中,給予那個孤身戰鬥的孩子一點點所謂家庭的溫暖。
如此渺小而無力的三好鶴見。她才是真正的“弱者”。
跡部正從五指之後審視著她,鶴見垂下眼睛,“在心裏嘲笑我的怯懦無能嗎?無所謂了,這樣的我已經沒有什麼自尊心好堅持了。”
“哦。你倒是難得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跡部的聲音中沒有了往日的輕佻。他不是在嘲笑她。意識到這一點的鶴見一驚,不解地注視著他的雙眼。
“你好像一直都搞不明白他人和自己之間的界限在那裏。”跡部饒有興致地敲著顴骨,“本大爺很好奇,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肩上攬,會讓你覺得自己變得偉大嗎?在本大爺看來,你這不過是隨地揀破爛的窮酸習慣,無聊透頂。”
鶴見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跡部卻似乎並不在乎她是否懂得。在鶴見茫然無知的目光中,他帶著樺地大搖大擺地走掉了。
那天晚上,阿學沒有給她機會。
爸爸媽媽難得按時回家一次,一家人久違地團聚在飯桌旁,說笑著聊天。鶴見捧著飯碗,望著言笑晏晏地阿學幾次欲言又止。
那些是不能被爸爸媽媽知道,給他們平添煩惱的事情。
吃完飯,阿學便回自己房間讀書。鶴見叩了很久也不見他出來開門,最終隻得悻悻作罷。
不管是安慰的機會,還是道歉的機會,阿學都不讓她靠近。
鶴見孤零零地躺在房間裏,借著窗外照進的半室月光,數著天花板上的隱隱的菱格形狀。
小亮剛剛來找過她,一邊同她道歉沒有保護好阿學,一邊氣吼吼的聲稱要讓宣傳部那些傲慢的家夥們好看。
聽聞阿學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時,小亮很是自責。鶴見什麼都沒有說,她知道,也隻有她知道,阿學是在生她的氣。氣她沒有等候在台下,氣她沒有支持他的決定。她的背叛,比那些人的惡意煽動更加不可饒恕。
吸了吸鼻子,鶴見伸出手,在打濕枕巾之前及時將那不安分的液滴抹去。
再怎麼不甘不願懊悔哭喪,明天還是會降臨,第二天還是不得不走下去。做過的事情是無法否定存在的,不管對鶴見還是阿學都是如此。
鶴見是在第二節課後,才從好心的同班女生那裏聽到的關於那件事的消息。
那場難堪的就職演說被無限醜化後報道在校報頭版,貼在布告欄之上。當鶴見趕到時,布告欄前圍著一群人,嗡嗡嗡嗡地議論著,嘲笑著。
“雖然有點可憐。不過這麼不自量力真是沒辦法呢。也難為宣傳部的那些人了。”
“利用身體的缺陷妄圖博得同情分,不由得讓人覺得有點討厭。”
鶴見強壓住情緒擠進人群之中,讀著那則看似描述事實,實則巧妙顛倒黑白的報道,氣到渾身不住打抖。
“宣傳”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事情,隨隨便便就能將“真相”扭曲,將受害者變為施害人。宣傳部這掌握發言權關鍵的喉舌,小小的操縱一下校園輿論簡直易如反掌。
而語言,是可以殺人的。
昨日的一室嘲諷僅僅是個小小的開端而已,這才是他們懲罰的真正開始。
鶴見跳將起來一把撕下那張校報,急吼吼地朝著校報社跑去。找出寫出這篇搬弄是否報道的人,至少要阻止他們對阿學進一步的傷害。
社團大樓前,閃出的人影阻在了她的麵前。
“姐姐,你去哪裏?”
阿學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安靜地注視著她。
他的臉上有擦傷的痕跡,校服上墨水的斑跡,大片大片洇濕的水漬清晰可見。鶴見心下一顫,撲上去抓住他的手。
“阿學,你沒事吧。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她緊張的查看著弟弟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