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友人踏上職網之路不免唏噓。待手塚訓練結束後,兩人便在場邊暢敘往事。

手塚幾次三番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樣。跡部雖號稱有著“X射線”般的雙眼,卻也無法洞察手塚這種沉默型的內心活動。終於,手塚緩緩開口,“跡部,我對……很同情,但,你真的不再打網球了?”

好一番雞同鴨講後,跡部方才了解到其中緣由。原來,手塚聽說跡部被失戀打擊,避走德國,甚至連最喜愛的網球都拋下了。追問他究竟從何處聽得,那老實古板的少年卻閉緊了薄薄的雙♪唇,堅持不肯出賣戰友。

然而跡部就是跡部,幾次旁敲側擊後,他冷笑著在“忍足侑士”其人頭上打了個大大的死亡flag。

“啊,小景,這與我無關。”電話那端的忍足大呼冤枉,他隻是對手塚據實以告,先說跡部的女友——雖然是名義上的——離開了。再說跡部要去德國留學。最後說跡部沒有參加網球部——跡部確實沒參加,他走時高等部還未開學。

忍足精心挑選了講述順序,其中的邏輯關係則是手塚的自動腦補。

網球部中,忍足從來都是不同於其他部員的存在,一直以來,可以同跡部分庭抗禮的隻有他,最愛八卦跡部的也是他。跡部不在的日子裏,忍足似乎越發囂張了。

冷冷地將墨鏡架在鼻上,跡部認為回國後有必要整頓風紀了。

一年時光說快也快,提著行李不無沮喪地踏上慕尼黑的土地仿佛還是一個月前的事情,轉眼之間,跡部已著手收整行裝預備歸國了。

一年時間幾乎毫無收獲,跡部臨行前去了一趟法國,去到那個偏僻而風光優美的小鄉村,找到那間小而溫馨的麵包店,同那對笑容甜蜜的夫婦講述了一個故事,冷漠甚至殘酷地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直至灰敗。

某些錯誤,必須由他們擔起責任。獨善其身過著無所追求的生活,這是最可惡的失敗者的行徑。看著那與某人有著相似麵容的男人痛苦的模樣,跡部於心靈深處的震顫中感受到一陣惡毒的筷感。

跡部認為自己早該這麼做了。是的,他從心底憎恨著能夠選擇逃避的幸福人兒。

遠在不知名國家的那個人,如果聽到了他這惡毒的心聲,一定會憤憤然地同他吵起來。想象著三好鶴見那畏畏縮縮又不肯老實屈服的臉,跡部的嘴角泄出一絲他本人也未曾察覺的笑意。

“少爺。”禮服漿的筆挺,領結精致端正,笑容可掬的管家早已迎在接機口。恭敬地接過跡部手上的行李,管家為他打開車門。車門關閉落鎖發出輕輕的聲音。

“你沒有手嗎?”

“阿嗯?”

“不覺得司機先生下車繞一圈再來開門很辛苦嗎,明明自己開門走下去更快。”

“本大爺為何要做那種事情,這是他的工作。”

“哈,司機還要負責給有手的人開門?你們的合同上有注明嗎?”

“這是自然而然的禮儀。”

“根本就是奴役人的心理在作怪吧!”

“所以你就隻能做這樣的窮酸。”

三好鶴見第一次坐上這輛車時,對跡部等待司機開門才施施然下車的抱怨還曆曆在目,身邊的那個座位卻已空無一人。放好行李,駕駛座的管家從後視鏡裏看到自家少爺詭異地盯著自己,疑惑地摸了摸臉,“少爺,我臉上有什麼嗎?”

“回家。”跡部吩咐道。

現在想來,其實很簡單,不過是付出金錢,享受到服務而已,並無高低貴賤一說。鶴見將之說成奴役,反而不夠尊重。

那簡單幼稚的平等想法啊!跡部笑著在車窗上彈了彈。

那個畏縮地低著頭,心中卻頑固執著的女孩現在是否安好,她那總是微微佝僂的身姿有沒有變得挺立一些呢

三好鶴見微彎的脊梁不是懦弱,跡部很久之後才懂得這道理。

弓起的背部擺成防禦的姿態,頑強地麵對這個世界,因為身後有著不得不保護的人,甚至可為此委曲求全。這是屬於三好鶴見的堅強。

三好鶴見不懂得自己的堅強,一邊與世界對抗一邊苛責著自己。然而,那時的跡部也並不是真的懂,甚至在她本就負擔了過多的脊梁上,無情地再踏上一腳。

直到領悟到這份堅強的可貴與脆弱,跡部才終於明白他曾經的那個謊言是多麼的殘酷。

花輪天真不知道跡部的謊言,愛染恪守著身世的秘密,三好鶴見絕無得知真相的可能。然而,她卻突然不告而別,將提出海外留學計劃的跡部拋至一旁。

或許,她是想要徹底同混亂而沉重的國中時代告別,將曾經的所有回憶都埋葬。

竟要將他如此光輝燦爛的跡部景吾也埋葬掉,真是膽大妄為的女人。思考到最後,跡部總是憤憤然地否決掉這種可能性。

真想把那個女人從地底挖出來,問問她為什麼耍了他這一把。

跡部恨恨地走進暌違一年的網球部,向著那個高挑挺拔的眼鏡少年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啦,大家還開心嗎?寫到這裏,是作者心情最暢快的一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