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低頭瀏覽智能手機大屏幕的跡部抬起眼睛,望著那蹦跳著而來的身影,嘴角扯開一個幸福四溢的笑容。
此生第一次在love hotel度過的那個夜晚,跡部睡得無比踏實。直到天光大亮,越過遮光窗簾的縫隙灑落在白底粉花的被麵上,他才朦朦朧朧的醒來。
沒有熟悉的小鳥啾鳴聲,四周一片詭異的安靜。直到此時,他還沒能真正的意識到現狀。睜開眼睛望見粉藍色的天花板,跡部終於清醒過來。這裏不是群山環抱的跡部大宅寬敞的臥房。隨後,他記起自己身在love hotel,他向左邊望去,伸展的臂彎中空空如也,隱隱殘留著一點麻木感。
浴室裏聽不到一絲響動。 她已經走了嗎?跡部撐住床麵坐起來,□被摩攃處正隱隱作痛。昨夜冒失的突進傷害到的不僅僅是一個人,到最後完全新手的他幾乎是硬撐著做下去的。
三好鶴見,想到最後那淚水縱橫的臉,跡部有些懊喪。從來講究格調與華麗的他,昨晚的表現簡直隻能用“丟臉”“負分”形容。
那之後,他想對她說些什麼,她卻不回應他的任何動作。無計可施,他試圖靠衝個涼將那些他也沒想清楚的問題弄明白,他們怎麼會來這裏,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還有,最重要的,他們的未來。
待他終於捉摸到一些頭緒,從浴室走出來,卻發現她保持著蜷成一團的姿勢,沉沉的睡去了——喚都喚不醒。
據說采用嬰兒睡姿的人缺乏安全感。想到這份不安也是他加於她身上的,跡部便生出一些超越過歉疚的情緒,或許,應該叫做憐愛。他專注地注視著她的側臉,將她的頭小心的移到自己的胳膊上,不知不覺犯了困,就躺在她身邊睡了下去。
他本以為還有機會,過了一個晚上,他們可以再好好談一談,厘清目前不明不白的混沌狀況,卻沒料到,再度醒來,她已經消失了蹤影。他早該料到,她不明不白的消失掉,又不明不白的突然出現,自然會再度不明不白的消失。
跡部跳下床,□持續的疼痛讓他踉蹌了一下,他不知道男性的第一次也會這麼痛——最近大概不能騎摩托了。跡部有些犯愁自己近期出行方式,必須預約出租車公司了。
他環視著依舊充滿曖昧氣息的房間,除了枕上細長的亞麻色發絲,他找不到一絲三好鶴見曾在此出現過的痕跡。懷著一種僥幸的心理,他伸手去拉浴室緊閉的磨砂玻璃門。
剛打開半扇,橫空飛來的物體粹不及防地正中他臉心。不等他回過神來,伴隨著尖銳的叫聲,磨砂玻璃門在他麵前重重的關閉。
跡部低下頭,確認剛剛打在他臉上的那個物體的真實身份,一隻白色的,旅館贈送的一次性拖鞋。
被她用鞋甩,這都是第幾次了?真是個暴力的女人!
站在玻璃門前,跡部摸了摸殘存著痛感的臉,微微驚異於被人用拖鞋打臉也絲毫不生氣的自己。
他其實有點高興。三好鶴見沒走,這不是在夢裏。
馬桶的衝水聲響起,玻璃門再度打開,光著一隻腳的三好鶴見麵色陰沉的走出來,劈手奪過他手裏的拖鞋,套在腳上,踢踢踏踏地走到床前,彎腰,從床下摸出她的平底鞋,換上。
跡部注意著她有些不自然的走路方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我明天去慶應。”想了半天,他也隻有勇氣用一切發生之前的話題做開端。
“哦,那很好呀。”三好鶴見摸出手機看了看,“現在還來得及,我看你今天就去挺好的。”她口氣淡淡的,看不出是認真還是玩笑。
跡部清楚三好鶴見其人在某些地方意外的固執,何況他剛驚擾過對方如廁,實在罪大惡極,便打算主動示個弱以緩解氣氛,“一起吃個早飯。我下午再過去。”
“哦。”三好鶴見點點頭,“那就吃個早午飯,不過這裏大概沒有客房服務,要勞動您尊駕……”
“空野的澀穀店,離這裏不算太遠。日料做得不錯。”懷著一種失而複得的驚喜心情,跡部幾乎是紆尊降貴地接過了鶴見“賜下”的話題。三好鶴見卻絕不讓他好過似的,施施然說道,“哦,我現在比較想吃意大利菜。”
“意大利餐廳利尼-多拉利亞口味不錯。”跡部沒有被難倒,從容應對。鶴見毫不掩飾內心遺憾地吞了口唾沫,“就那家吧。”
走出love hotel的那一刻,跡部本想去牽她的手,鶴見卻不堪陽光刺眼,伸手捂住額頭,令他撲了個空。後來,一心盤算著如何打開話題的他,便忘記了再去牽起。
如果那時牽到了她的手,故事的結局,會不會變得不同呢?未來的很多時候,跡部在心裏重新排演那天的每一個細節,總會在這裏捶胸頓足。
而人生是不會重來的。那天,他們在不早不晚的十點半,平淡無奇地吃了一頓早午飯。意大利菜究竟是什麼味道,食不知味的兩個人仿佛都沒有去品味。跡部隻記得,他說起秘境車站探險時,一直興趣乏乏的鶴見終於笑了。如釋重負的他本想乘勝追擊,說些愛染的近況引起她興趣,鶴見卻又蔫了下去。“這道菜太難吃了,跡部,這肯定是你點的!”她有氣無力的翻著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