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郎有氣無力地道:“你以為我不想,榮國府的大老爺早就不認我們這門親事了。”
雪茹一聽也跟著歎氣,忽然想起一事:“早前兒上街的時候,聽聞榮國府大房的女兒嫁到了孫家當了奶奶,那嫁妝多得,嘖嘖,好幾十抬呢,聽說還有宮裏貴妃娘娘賞的呢。當時我也沒多想,你妹子當年不是生了一個女兒,指不定這個就是你外甥女兒呢。”
何大郎一聽,可不是,當年何氏留下的那個女兒,如今也到了要婚配的年齡了。再一想,榮國府大房可不是隻有一個女兒嗎,登時興奮起來:“什麼說不定,肯定真是我外甥女兒。這下好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明日我就去孫家找她,她當了大戶人家的正頭奶奶,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怎麼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舅舅挨餓吧?”
那雪茹雖然也高興又尋了一個發財的門路,可到底還有幾分頭腦,擔心地問:“這麼多年了,你從來也沒見過她,怎麼知道她好不好說話,會不會認你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舅舅?”
何大郎輕蔑地說:“你知道什麼?再怎麼說,我也是她娘的親哥哥,是她的嫡親娘舅,從前她是養在深閨的女孩兒,又不頂用。如今她可是孫家大奶奶,她敢不管我試試,我就在大門口嚷嚷,叫她沒臉。再說了,我妹子當年多麼聽話,估計她也是個好拿捏的。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能狠撈一筆。到時候給你打最時興的簪子、製最時興的衣衫。”
那雪茹聽得如此美好的前景,心裏如何不歡喜,立即轉變了態度,對何大郎十分殷勤,好似當年何大郎有錢的時候一般。又叮囑何大郎道:“這回你可要長點心眼,別和當年似的,白白葬送了一個妹子,不過得了些小錢。”
何大郎不禁白了她一眼:“我還不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誰知道我那妹子居然早早沒了。”
雪茹哼了一聲:“多要點,別你那外甥女和你妹子似的,是個不長命的。”
何大郎道:“我知道。”
兩人議定此事,當晚胡亂睡了,次日一早吃了早飯,何大郎便興高采烈地奔向孫家而來。
這何大郎想著,這娘舅最為尊貴,到了孫家門上,隻管說出自己的身份來,那賈氏(潘金蓮)肯定會歡歡喜喜地迎接自己,將自己奉為座上賓,到時候也先不多要,弄上一千兩銀子,先將賭債還了,再過上一陣瀟灑日子,等過一段時間,再來要錢。
他一路上想得倒是挺美的,到了孫家門前,見孫家大門緊閉,便上前敲門。
門房有人看守,聽見動靜,便開了一扇小門,見是個生麵孔,從來不成見過的,又見何大郎衣衫破舊,便問道:“你找誰?”
何大郎昂頭道:“我尋你們大奶奶賈氏。”
門房頓覺詫異,心話兒,我們大奶奶可是榮國府的孫女,正經的千金小姐,哪裏會認得你這麼一個破衣爛衫的老頭?然而見此人似乎成竹在胸,一時也摸不清內裏實情,遂說道:“不知您貴姓,我們也好往裏通報。”
那何大郎瞪了門房一眼,不耐煩地道:“最煩你們這些人家了,我姓何,乃是你們大奶奶的娘舅。還不快快通報,叫她出來迎接我?遲了要你們好看。”
那門房見何大郎言辭粗鄙,舉動不雅,偏生口氣很大,心內驚奇,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大奶奶出身好,怎麼會有如此上不了台麵的娘舅?然而見何大郎底氣十足,又尋思著,宰相尚且有幾門窮親戚呢,說不定這位還真就是大奶奶的親眷,若是招待不周,回頭大奶奶尋自己的晦氣可怎生是好?一時也不好怠慢,忙將何大郎迎到了門房裏,又叫了其他人往裏頭通報,自己在旁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