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熱,髒水黏糊糊地沾在自己身上,季秋白結結巴巴地對白澤說:“白澤,我不想這麼髒的、死了,你能不能幫我洗一下?”
“嗯。”
“你要是怕沾到我身上的東西,就把我扔到水裏。”季秋白很討厭自己像是哭哭啼啼的嗓音,但是他已經克製不住了,“萬一你找到我家人,別告訴他們我死了……”
白澤低頭往前走。季秋白手上的指環都出現了灰色,這表示持有指環的人生命機能下降到了一定地步。白澤覺得季秋白這次是逃不掉了,但是他不知道季秋白為什麼在如此低的生命值下還能說話。白澤歎了口氣,把呼吸急促的季秋白放到地下,讓他平躺著。
季秋白呼吸有些困難,喉嚨裏不知道卡住了什麼,呼吸間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季秋白艱難的抬起頭,湊近白澤的耳邊,他很想摸一摸白澤,但是最終還是垂下了手。
“白澤……”季秋白一邊喊一邊盯著他,眼珠一動不動,“小狼,小狼。”
“嗯。”白澤在手心結了一層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季秋白的手。
季秋白握著白澤的手,聲音嘶啞:“小狼,小狼,謝謝你。我很喜歡你……”
白澤坐在季秋白身邊,望著季秋白,眼睛很平淡。他一個人生活了這麼久,早就忘記了悲傷是什麼東西。
季秋白還想說什麼。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說什麼都不會被嘲笑。季秋白這麼想著,卻突然咳嗽一聲,咳得無法繼續說話。
“咳……咳,小狼,我……咳。”
季秋白拚命坐起來,他身上全是那死章魚噴的汙水,季秋白以為這麼久那東西會幹了,仔細一看卻發現那髒東西都被吸到了他的皮膚裏,根本就洗不掉。
季秋白哀歎一聲,歪過腦袋,打算裝死,以便白澤能扔下他自己走。
季秋白倒是不覺得難受。他隻覺得熱,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而且那種熱是說不出來哪裏熱,仔細想想,總覺得是胸口那裏熱得燙手,總不會是心髒熱出汗了吧?
季秋白閉著眼睛,渾身哆嗦,再不說話。
白澤小心翼翼地把季秋白抱起來。像是季秋白當初那樣抱著小狼一樣。雖然白澤不覺得傷心、難過,但是多少也會有一點遺憾。遺憾什麼?那個可以一整天摟著自己,絕對不會抱怨,被自己咬了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喊‘小狼小狼’的人,還會出現嗎?
白澤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把季秋白送到哪裏去,他可以去找醫生,但是醫生治不好季秋白的病,連白澤也束手無策的東西,醫生能幹什麼?
白澤低頭看著季秋白麵如死灰,想了想,將他放到了自己能夠圈住的地方。想了很久白澤也沒想起來要如何安慰季秋白,隻能淡淡地說:“我會記住你。”
季秋白也不管自己身上多髒多臭了,直接把腦袋貼到了白澤胸`前,說:“我也會記住你。”
“嗯。”
兩人之間奇妙的安靜下來。他們的氣氛很好,似乎不需要說話,隻要一個人陪著另一個人,就可以度過一切難關。
季秋白閉上眼睛,安靜的等待死亡。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季秋白覺得自己的精神很好,半點沒有要死的感覺,剛才胸口那股灼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季秋白閉著眼睛,突然覺得手指一涼,然後就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季秋白睜開眼睛,一轉頭,想往自己手尖看看。他這一歪頭,白澤還以為他是要死了,連忙扶住了季秋白的腦袋。
季秋白聞到了白澤手指冰涼的味道,頓時有種心曠神怡的錯覺,更是精神一震,整個人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樣。
季秋白大口呼吸,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然後就看到自己帶著指環的那根手指尖端破了一個小口子,有髒兮兮的東西順著季秋白的手指流出來。
季秋白震驚得說不出話,他一抬手,流出來的水就更多了,順著他的小臂往下流,‘茲啦’一聲,讓季秋白聯想到了夏天烤羊肉串時油滴落到炭上的聲音。
白澤盯著季秋白漆黑的小臂,一言不發。
季秋白嚐試著甩了甩手,更多的髒水順著手指尖流出,他手上戴著的指環,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的了。
☆、29·秋白的心髒。
白澤握住季秋白的手腕,猶豫著問:“你覺得哪裏不舒服?”
季秋白看著自己手尖流出來的髒了吧唧的東西,惡心得當場就要吐了,半天才說:“沒覺得不舒服,我覺得挺好的。”
白澤捏著季秋白的手指,把他的手放到了一棵草上麵,那髒東西順著季秋白指尖流下,沾到那棵草上麵,隻聽‘茲啦’一聲,那棵草就變成了黑炭色,發出了燒焦了的味道。
季秋白震驚地看著自己流出來的東西的威力,後知後覺地想,這種傷害力極強的液體,在自己身體裏,真的沒問題嗎?
白澤看了看季秋白手上的指環,沉默了一會兒,問:“你能站起來嗎?”
“嗯,應該可以。”季秋白一站起來就覺得頭暈目眩,但是比剛才腳都軟了的感覺好多了,都不用白澤扶著就站了起來。